將進酒

12、端午(1/3)

    鹹德八年,正值盛夏。

    戶部主事王憲的團領衫被汗濡濕,他在椅子上如坐針氈,不止一次抬起烏紗帽擦拭汗水。

    “蕭大人。”王憲吞吞吐吐地,“不、不是戶部不給你撥銀子,是眼下庫銀開支尚未算清,上邊潘公公不批紅,咱們真的沒辦法撥啊!”

    “算賬要時間。”蕭馳野端著茶盞喝了幾口,“我這不是等著嗎?不著急。”

    王憲喉間滑動,看著鎮定自若的蕭馳野,和外邊廊下一動不動的禁軍。

    “大人。”王憲幾乎是哀求道,“熱,讓軍士們站在外邊委實過意不去。我請諸位喝些涼飲,儲備的冰——”

    “無功不受祿。”蕭馳野麵上笑,“我們禁軍皮糙肉厚,幹的就是賣力氣的活兒,站幾個時辰有什麽緊要的?大人別介,專心算賬。”

    王憲捏著那賬簿,筆半晌也下不去。

    今開春,皇上病重。太後為著此事,叫人在宮中大興土木,要建梵宇為皇上添福誦經。工部得了差事,得從端州迎批木材,為著省錢,就喚禁軍去運。禁軍把木材運入了闃都,太後又因海閣老的上奏,撤了建寺的打算。戶部手頭就缺了這筆銀子,拖了禁軍兩個月,遲遲沒給結。

    銀子不多,換作國庫充盈時,這都不是事兒,誰願意為了這點銀子得罪蕭二公子?可戶部如今也是有苦難言。去年太後大壽,光是操辦宴席、分賞金銀就花掉了將近一百萬。

    王憲擱了筆,幹脆橫著脖子:“大人,這錢眼下是結不出來。我給你句掏心窩的話,按照如今的賬,年底支出對不上預算,咱們的俸祿都未必發得下來。真的沒錢了。你今日就是給我王守成一刀,我也沒辦法啊!”

    “八大營的軍餉照結不誤,輪著我們禁軍,就是要死要活的沒錢。都是給皇上當差出力的,活該我蕭策安人賤,得揣著這賬等你們周轉。”蕭馳野“哐當”地把茶盞扔桌上,“戶部年年都哭窮,但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收錢出力,白紙黑字。我們幹完了,銀子就得結。別跟我談別的,那不是我職責所涉。要是戶部的問題都得靠別人體諒,你們還幹什麽呢?趁早騰出位置給別的人。”

    王憲讓他得麵上鐵青,站起身:“既然都是給皇上當差的,大人何至於逼得這般緊!有錢誰不情願結?禁軍真有本事,幹什麽苦力,也做八大營啊!那誰還敢不給錢!”

    眼見兩方氣氛不善,外邊正掀袍跨入個男人。

    “王大人何必動怒,二公子也是快人快語。”他摘了遮陽帽[1],用帕子擦著手,,“在下戶科都給事中薛修卓,就是為著這賬來的。”

    戶科督給事中這個職位不過七品,按道理在闃都連官都算不上。可它特殊,它不僅能督察各部各衙門的辦差進度,還能在每六年一次的闃都都察裏參與百官德行政績的評定審查,更能屏開六部直接上書皇上。

    王憲開罪不起,忍氣吞聲地順坡打滾,:“怎麽敢動怒?禁軍是出了大力的,我是不想讓蕭大人白幹。可是延清,你來看看這賬,戶部撥不出去。”

    薛修卓表字延清,人看著格外儒雅。他也不看賬,對兩人:“戶部的難處,我是知道的。二公子,你看這般,前些日子泉城供了批絲,咱們折兌銀子,拿絲如數給你結了,行嗎?”

    蕭馳野一走,王憲就冷了臉,對薛修卓:“他哪是為了禁軍要銀子?多半都是自己拿去揮霍了。這二公子自打任了禁軍總督的差職,就成日花酒地,次次都把人逼得沒辦法,一點都不肯體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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