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6、幽禁(1/3)

    沈澤川入昭罪寺那日,闃都難得晴。白雪覆宮瓦,朱牆映綠梅。日光透過屋簷,在他腳前斜出條陰陽線。

    他大病初愈,瘦得見骨。十五歲的前塵舊夢如同灰燼,在睜眼後被這寒凜朔風吹得幹幹淨淨。

    葛青青先行下階,回首看著他,:“時候不早了。”

    沈澤川扶著柱,緩慢地走下階。他暴露在日光裏,既不適應,也不惶恐。少年的稚氣似乎被碾碎在了蒼白中,除了病弱,再也瞧不出別的。

    紀雷等在昭罪寺門口,身邊跟著福子。福子仰頭瞧著這古刹,嘖嘖稱奇:“雄奇怪寺,看著可真不像關押人的地方。”

    “你不知道它的前塵。”紀雷,“昭罪寺起初乃是皇家上香的去處,裏邊供過光誠爺的手諭。鼎盛時下高僧無不薈萃於此,清談盛況風靡一時。”

    “近些年怎麽沒有聽貴主兒提過。”福子打量寺門,“頗顯破敗了,許久沒修葺了吧?”

    紀雷定了會兒神,:“二十年了。罪太子當年教唆闃都八大營意圖謀反,兵敗後龜縮至此,在寺中困獸猶鬥,最終血濺佛像,自刎了。此後先帝便不再踏足這裏,摘了寺名,重提昭罪二字。”

    “二十年呐。”福子少見多怪似的掐著嗓子,“那我還沒生呢!紀大人也才入錦衣衛吧?”

    紀雷不答此話,轉向後方,斥道:“怎的還沒到?”

    福子還圍著“昭罪”的石碑打轉,末了問紀雷:“可以往也沒聽過裏邊關過誰啊?”

    紀雷似乎不勝其煩,:“關的都是罪太子一案牽連的大臣,文臣武將一律誅殺九族,留下來的少之又少。二十年了,誰還記得!”

    那頭囚車碾近,葛青青對紀雷行禮道:“大人,人帶到了。”

    “送進去吧。”紀雷對沈澤川,“今日一別,怕是沒有機會再見。皇恩浩蕩,餘生你可要好好感念。”

    沈澤川置若罔聞,他入了昭罪寺,那掉漆朱門轟聲而動。他立在其中,看著紀雷。紀雷被這目光盯得不豫,正待發作,卻見沈澤川洗淨的麵上露出個笑來。

    瘋了。

    紀雷下意識地想,耳邊卻聽著沈澤川。

    “紀大人。”他聲音平靜,“來日再會。”

    朱門“砰”地緊閉,驚起無數塵埃。福子掩鼻咳嗽,連連後退,卻看紀雷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紀雷被喚了幾聲,才回過神來。他快步上馬,背後被日光照曬著,方才:“……呸,晦氣!”

    ***

    蕭馳野縱馬過街,正與紀雷撞了個正著。他勒馬大笑,:“老紀,沒在禦前當值麽?”

    紀雷頗為垂涎地看著蕭馳野的□□戰馬,:“今日押那餘孽入寺,正往宮裏趕呢。二公子,好馬啊!聽都是自個兒馴的?”

    “閑來無事啊。”蕭馳野把馬鞭抽了個響,空中的海東青便倏地撲落在他肩頭。他,“熬鷹玩馬,我就這點本事了。”

    “年後等你當了差,可有的忙。”紀雷,“闃都新貴!我明日不當值,一道吃酒去?”

    蕭馳野:“酒不好,我不去。”

    紀雷笑出聲,:“好酒,定是好酒!不是好酒誰敢請你二公子來?晚些我去登門相邀,世子可有閑暇一同去玩一玩?”

    蕭馳野摩挲著骨扳指,:“我大哥麽,不喜這些。怎麽,光是我去,還算不上排麵?”

    紀雷連忙:“這話可不是我的!二公子,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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