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6、幽禁(2/3)

    蕭馳野應了,打馬要走,臨去時才想起來似的,問:“那餘孽看著如何,腿腳能走?”

    “走是能走,”紀雷,“但看著不太靈便。廷杖有幾個不留後傷的,能走已經是他的運氣了。”

    蕭馳野倒也沒多,策馬就走了。

    ***

    晚些昭罪寺的雜役送飯來,沈澤川點了油燈,卻沒有碰飯。他抄著油燈,沿著大殿側旁的廊走了一圈。

    這裏積塵已久,有些廂房破敗,門窗都爛了。沈澤川見著幾個屍骸,風一吹就倒了。因為沒有尋見活物,他便回了大殿。

    佛像已塌,香案陳舊,卻很結實。下邊大合適,沈澤川掛了破幔布,就和衣躺在底下。腿上遇寒陣痛,他耐著痛,閉目算著時辰。

    後半夜細雪新下,沈澤川聽著兩聲夜梟叫。他坐起身掀開布,看見門前的紀綱正跨進來。

    “吃了飯,”紀綱打開包袱,“就打拳。這夜裏遮不住風,太冷了,睡著了師父怕你病。”

    沈澤川看那油紙包裹著的燒雞,:“病中忌葷腥,師父,你吃吧。”

    紀綱給他撕著燒雞,:“屁話!你正該是吃飽肚子的時候。師父喜歡吃雞屁股,在家也愛吃得很,你留給我。”

    沈澤川:“我跟著你走,你吃什麽,我吃什麽。”

    紀綱看他一眼,笑了幾聲,:“臭子。”

    師徒倆分了燒雞,紀綱似乎生了口鐵牙,把雞骨頭也嚼碎了。他把葫蘆遞給沈澤川,:“要是實在冷得受不了,就喝酒。但是不要喝多,像你哥一樣,按著量抿。”

    他們這些日子沒提過中博,沒提過端州,更沒有提過茶石坑。師娘和紀暮像是師徒二人心照不宣的傷口,他們都自以為隱秘地遮蓋著,殊不知血已經流出來了,痛是共存的。

    沈澤川抿了一口,遞給紀綱。

    紀綱不接,他:“戒酒了,師父不喝了。”

    殿裏沉寂下去,沒有門的遮擋,細雪就落在眼前,成為漫漫長夜的唯一景色。

    紀綱:“愣什麽呢。”

    沈澤川:“師父。”

    “有話就。”

    “對不起。”

    紀綱沉默半晌,:“不是你的錯。”

    沈澤川手指緊扣,他盯著雪,仿佛眨一眨眼,就會落下淚來。他聲音發澀,:“你去茶石找我們了嗎。”

    紀綱緩靠著香案,身軀埋沒在陰影裏。他似乎尋找著自己的聲音,過了好久才:“去了,找到了。”

    找到了。

    紀綱找到了大雪深坑裏渾身是箭的兒子,他跳下去,踩過那厚厚的屍體,翻出了紀暮的身體。

    紀暮才二十三歲,剛升了端州守備軍的旗。鎧甲是新的,穿上的那日,花娉婷在鎖裏給兒子掛了個平安符。紀綱找到他的時候,他凍得青紫,與他的同僚凍在了一起。

    沈澤川略仰起頭,:“師父,對不起。”

    紀綱已經老了,他搓著白發,:“他是兄長麽,應該的。那都不是你的錯。”

    雪又下了一會兒。

    紀綱蜷縮著手腳,:“誰曉得邊沙禿子會來。他當了兵,衝去了最前邊,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教他拳法,他又生了那個性子,你讓他跑,不如殺了他。他平素見著人受苦受累都不忍心,他怎麽,他怎麽會跑呢?”

    “不是你們的錯,是師父不好。我酗酒無度,你師娘罵了那麽久,我都沒有戒。騎兵來時,我拳也打不好。我這個年紀,老了廢了,早已經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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