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亂起蕭牆

第十二回 大廊廟定情贈玉佩 宰相府調侃動聖聽(2/4)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末利,休苦勞……神。似隙中駒、石中火、夢……夢中身。滿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取天真。不如歸去……唉……做個閑人。背一張琴,一……一壺酒,一……一溪雲……

    一腳踏進門,也不看眾人,團團一揖道:“慢……慢待了,有……有罪!”明珠因見康熙目不轉睛地打量高士奇,深恐這狂生失禮,連累了自己,忙令人:“給高先生端一杯酸梅湯,把醒酒石也拿來——泡茶!”

    一杯冰水酸梅湯灌下去,高士奇清醒過來,因見揆敘也在,便道:“你的窗課呢?你父親尚且每日讀書做文章,你怎麽不言聲一去就是幾天?”揆敘忙躬身道:“大阿哥邀我到南海子練習騎射,我是他選的侍衛,不好違了王命。功課倒沒耽誤,這幾日背了幾章《孟子》,明兒再請教先生……”性德忙替哥哥掩飾道:“朱注四書大全哥哥也能背了,先生別錯怪了……”明珠因見高士奇不理會眾人,忙笑著道:“功課的事有日子慢慢說,我來介紹這幾位朋友。這位姓龍,這位李先生,這位姓穆,這位姓武。這位嘛……”說到索額圖,他打了個頓兒。

    “索中堂!”高士奇忽然身上一顫。他倒不是怕索額圖,是此時方留心,這位官架十足的一品當朝,竟坐了姓龍的下首!高士奇何等機敏之人,見康熙含笑蹺足穩坐,氣度雍容華貴超然出眾,雖笑著,卻有一種親而難犯、不怒自威的風度。高士奇目光霍地一閃,提足了精神:他已八成猜中來者是誰了。

    “高先生,”康熙靜等明珠說完,開口笑道,“我們都是慕名而來,知道你是風流倜儻、不羈世俗的碩儒,特借明相一席酒,要聽聽先生清論雅音!”

    高士奇身子一仰,笑道:“龍先生,說到‘學問’二字,徒增我之汗顏。三年前遊曆皖鄂,曾遇到一位掛單僧人,一夜抵足論文,才知道是做過當今天子師傅的伍次友先生,他稱我是皮裏陽秋君子;後來在杭州又遇彭孫遹、顧炎武二位征君,謬獎我是東方偷桃謫落仙才。承他們獎讚如此,我卻屢試不售,文不得匡國濟世,武不能縛雞捉狐,聖主難知於草野,權貴視我如芥豆,實在傷了他們知人之明。如今年過而立,一事無成,諸事早已淡了——功名二字,於我如浮雲耳!”說罷舉杯一傾而盡,吟道,“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來,請!”

    康熙聽了一笑,也便飲了。索額圖諸人忙都陪飲一杯,卻對高士奇道:“高先生請!”康熙一生最敬重伍次友,聽高士奇說見過他,不禁一怔,說道:“見過伍先生,你的福緣就不小!如今你在明相府,既是宰相之師,又課讀二位公子,將來他們有所成就,怕不是你的功勞?”

    “性德和揆敘都極聰明,我很喜歡。”高士奇笑謂明珠,“明相留意,讀朱子的書得小心,朱熹的文章有好的,也很有些如狗屁,不要叫他誆了……”

    堂堂朱子竟如“狗屁”,想起高士奇給明珠窗課加的批語,康熙不禁莞爾。李光地道學先生、朱子門生,氣得漲紅了臉,矜持地放了箸,一傾身問道:“敢問朱子何以如‘狗屁’?晚生倒是聞所未聞。”

    “馬肝有毒,不食馬肝謂為不知味也;朱子誤人,不聞狗屁謂為不知臭也!”高士奇冷笑道,“這有何疑惑之處:朱熹身為儒宗,當南宋亡國之時,無一善言救弱,無一善政禦強,是為大節不純。暗逼娼女汙人清白、虛稱偽病欺主,這就叫小節猥瑣!我輩讀書人,應崇孔孟,采聖道粹學施之當世,利國濟民,何必繞道兒學他的偽詐虛浮?”

    康熙聽著,不禁皺了皺眉,他覺得高士奇的話有些偏激,但攻訐朱熹的事又明載於史,卻也無可駁詰。康熙正沉吟著,李光地冷笑著揶揄道:“高先生論學直宗孔孟,佩服!可謂:金匱萬千表——孔子曰、孟子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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