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正因如此方請元美相助(2/2)

    “元美，聞得去歲你的辭呈發交吏部，高新鄭有言，‘吾甫出，彼即辭，何意？臥而待遷乎？’遂格而不行。”徐階捋著胡須道，“看來高新鄭對元美抱有偏見啊！”呷了口茶，輕輕歎了口氣，又道，“老夫聞得，前時大計，有留都科道承中樞之望論劾元美，竟有元美守製期間，‘吳姬越女之豔充斥戶內，昆山弋陽之調錯雜庭中’之語，用心甚是毒辣！”

    王世貞從徐階的一番話裏，聽出兩條有價值的線索：一是他當年不願到山西赴任，呈請辭職，高拱不惟不準，還出言相譏；二是前些日子留都言官彈劾他，乃是高拱指授。王世貞對徐階的話一向深信不疑，聽完這番話，他沉默良久，方咬牙切齒地說：“學生一定把高新鄭剛愎自用、睚眥必報的嘴臉，原原本本描述出來，讓後世子孫，都知道曆史上還有這樣一位橫暴偏狹之徒！”

    “喔呀，元美，不可如此說！”徐階嗔怪道，“高新鄭刻苦學問，通經義，為文深重有氣力；為人有才氣，英銳勃發，議論風起，也是難得的幹才嘛！”

    王世貞隻是笑了笑，暗自思忖：徐階此來，難道就是關心《首相傳》裏怎麽寫他和高拱？

    侍從進來請移步弇山堂用餐。王世貞已然微醺，可還是陪徐階小酌。酒過三巡，徐階問：“元美可曾聽說江南又易巡撫之事？”見王世貞點頭，徐階長歎一聲，道，“新撫陳道基，比起海瑞來，恐越發仇視老夫！”

    “喔？陳道基？”王世貞道，“此公倒是有些名望。”

    新任江南巡撫陳道基比王世貞晚一科中進士，授嘉善知縣，廉約明恕，吏民敬重，聞於朝廷，擢禦史，巡按廣西時，邊疆諸官吏類多走馬觀花，但陳道基不惟參劾貪官墨吏，還遍詢民之疾苦，興利除弊，革除陋習；巡按廣東時，正值柘林發生兵變，劫會城，廣州城門盡閉，陳道基嚴兵把守，坐鎮指揮，積望於民，擢太仆寺少卿。這些就連在官場三心二意的王世貞也都有耳聞。

    “隆慶元年，高新鄭排陷老夫，舉朝厭之，小人交構其間，有人在老夫麵前進言，說陳道基屢屢為高新鄭鳴不平雲雲。”徐階苦笑道，“也怪老夫正在氣頭上，一時未辨真假，竟出其為四川按察副使。從京堂貶於四川，陳道基對老夫必是恨之入骨！”

    “喔呀！難怪高新鄭命他撫江南！”王世貞驚訝地說，“這明擺著要修怨於存翁啊！”

    “老夫對海瑞有救命之恩，尚且不能見容；如今陳道基滿懷怨恨而來，老夫恐存活無望矣！”徐階神情黯然道，“老夫古稀之齡，夫複何憾！惟是徐家大小百十口，老夫實不忍無端罹此大禍！”

    王世貞終於明白了徐階此來的用意所在，但一時也頗感為難，不知自己能為徐階做些什麽，隻得安慰道：“存翁有人望，又是國之元老碩儒，皇上也要敬三分，除了像海瑞那樣的異類，誰能不敬？”

    “元美，最難測者，人心也！”徐階歎息道，“當年舉朝逐高，人人口誅筆伐，何其踴躍？時下高新鄭比起當年，橫暴不知幾倍，可有站出來攻訐者？官場上，勢比人強啊！既修己怨，又能討好當道，陳道基何樂不為？”

    “那麽存翁，學生可為存翁做些什麽？”王世貞問。

    徐階沉吟片刻，稍帶支吾道：“元美聲華意氣，籠冠海內，陳道基到任所，必拜訪弇山園。屆時…”他欲言又止，舉起茶盞，慢慢地品茶。良久，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語氣堅定地說，“請元美代勞！”

    王世貞見徐階態度誠懇，也不推辭，但依然麵露難色，道：“隻是，陳道基恐不受。”

    徐階眯起雙目，神情詭異，道：“正因如此，方請元美相助。”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