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相

第六十九章 王世貞密會海瑞(1/2)

    大理寺左丞海瑞,因是舉人出身,在京城既無座師,又無同年,更無門生,便是衙門裏有幾位同僚,也對他敬而遠之,是以他的家幾無造訪者。這天,海瑞正坐在廳裏吃晚飯,仆人海安拿著一個拜帖、一張名剌來稟,海瑞看罷,驚喜不已,忙起身出迎。

    夜色裏,兩頂小轎悄然抬進海瑞的小院。戶部侍郎陳大春下了轎,用廣東話向迎在轎旁的海瑞寒暄了一句,指著從另一頂小轎上下來的中年男子,叫著海瑞的號,低聲道:“剛峰,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壇盟主王世貞,元美先生,仰慕剛峰名氣,特來一睹風采。”

    王世貞此番晉京為父訴冤,一直住在城外寺廟,今日受陳大春之約秘密入城,前來拜訪海瑞。一番寒暄,三人進了海瑞家簡陋的花廳,見一碗喝了一半的稀粥、一碟鹹菜擺在廳中的一個方凳上,王世貞皺了皺眉,扭過臉去不願再看。廳裏隻有兩把座椅,海瑞延請客人入坐,又吩咐海安把粥碗和鹹菜碟端走,拉過方凳坐在陳大春旁側,一臉憨笑。

    三人天南海北閑談數語,王世貞就以激憤的語調道:“剛峰冒死諫上,為民請命,天下無不敬仰。目今新朝伊始,因奸人橫肆,脅迫首揆,不能一新治理,委實令人痛心!”

    “學生正扼腕歎息哩!”海瑞點頭道。

    “高新鄭結黨!”王世貞又道,“竟指授門生排陷首相,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

    “學生平生最惡結黨!”海瑞恨恨然道。

    陳大春暗喜,接言道:“高新鄭主春闈,出題觸忌,先帝欲殺之,多虧元翁解護方免死;繼之,元翁又延攬高新鄭入閣,而他卻忘恩負義,可謂失德背義極矣!”

    海瑞皺眉沉思,聽出了陳大春乃是旁敲側擊,提醒他別忘記徐階的救命之恩,遂一笑:“學生憨直,認理不認人,高新鄭結黨,這事我不能坐視!”

    陳大春禁不住麵露喜色,又道:“元翁宅心仁厚,冒死草《嘉靖遺詔》,所列新朝當辦之事,首言開釋建言諸臣,剛峰據此獲釋,聯翩開坊。可高新鄭為一己之私,詆毀遺詔不遺餘力,百計翻案,居心叵測!”

    “遺詔最能收攏人心,學生讀之流涕,焉能容忍推翻之?!”海瑞摩拳擦掌道。

    陳大春忙向王世貞遞了個眼色,道:“元美,剛峰是直性子,也是急性子,想來他要起稿上本,我輩就不打擾了。”

    出了海宅,陳大春抱拳道:“元美,我在潮州會館恭候。”

    王世貞向陳大春一揖,登轎轉向吏部尚書楊博的府邸。

    吏部尚書照例不接納百官私謁,可王世貞已無官身,幾個月來又為楊博捉刀代筆,寫了不少應酬文字,他不能不見。王世貞被引進坐楊府花廳,見地上鋪著波斯地毯,頂上掛著紗罩燈,軒敞明亮,一笑道:“博老滿時尚嘛!”

    “犬子張羅的,嗬嗬嗬!”楊博笑著說。他的一個兒子娶了山西大鹽商王崇教之兄、三邊總督王崇古的女兒,故楊博刻意點破,以免誤會。

    王世貞會意,道:“博老有所不知,江南富家之室,豪華舒適遠過貴府嘞!”說著,突然神色陡變,黯然道,“世貞欲孝,而父不待矣!”

    楊博捋著稀疏的胡須道:“元美,令尊之事既已停格,你還是回去吧,且緩圖之,早晚要昭雪。”

    “家君之冤不能昭雪,”王世貞咬著牙道,“世貞即死,死都門外三尺地,絕不南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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