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鴨綠江大橋畔的呼喚(1/2)

    李軒宇的家鄉位於秦嶺北麓的川道，據山不過四五裏路。水從山上流出，在渭北塬上蜿蜒的溝壑曲行，崖畔上綠樹掩映。

    1954年快要入秋的某一天，李天正依著節氣來到田裏耕作。立了秋，就又該播種了。村裏人相互打著招呼，大家在田間地頭邊幹著農活邊聊著新近的見聞。有人無意間起說臨鄉某人的兒子是誌願軍，前些時，此人前去東北見到了兒子。

    聽到這裏，李天正的胸膛如同被什麽東西突然擊中了，思念就像一粒種子，瞬間在他的心裏破土出芽。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魂魄，再也無心做任何事。他匆匆結束勞作，回到家放下農具，飯也顧不得吃飯，一氣兒走了幾十裏，去到臨鄉的人家打探消息……

    第二天，李天正牽著家裏的唯一一頭犍牛到集市上賣掉，得了八十萬元，用其中的四十萬買了一頭牛犢，把剩下的四十萬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貼身裝起來。他也要去東北看他的三兒，這些錢就是他的盤纏。

    從沒出過遠門的李天正手裏拿著李軒宇寄回的家信封皮，在急切和不安中啟程了。他一路輾轉，按照信皮上落款的地址，終於到達了安東。誌願軍接待處的工作人員安排他在招待所住下，然後抄去了信封上的地址，答應幫他聯係查找李軒宇所在的部隊。李天正坐不住，不知從哪裏打聽到誌願軍正從朝鮮陸續撤下來。他等不及接待處的消息，就一路問著，走到了鴨綠江邊。

    鴨綠江大橋是一座公路、鐵路兩用橋。除了鐵路上有火車駛過，公路上也不時有士兵們打著背包，挎著槍排成整齊的隊列向著國內進發。祖父站在路邊，距離隊伍很近，在雄壯的行進隊伍映襯下，李天正看上去十分瘦小。他焦急地望著，眼睛幾乎不敢眨動，他期待能從這無數張臉龐裏，找到自己最熟悉的那張。

    一樣的裝束，一樣的顏色，一樣朝氣蓬勃的臉龐，又邁著同樣的步伐。很快，祖父的眼睛看花了，江麵上風很大，吹得他流出了眼淚。

    “斌子！斌子……”這個從沒見過大世麵的北方農村老人高聲喊起了李軒宇的小名。他的眼睛實在分辨不清了，又擔心錯過了李軒宇，思兒心切的他隻能這樣無助地喊出聲來。李天正阻止不了隊伍前進的步伐，也沒法一一打量，隻能寄希望，如果李軒宇恰好就在隊伍中間，聽到這麽熟悉又親切的鄉音，停止腳步扭過身看一看，然後認出他就撲上來，或許父子倆還能抱頭哭一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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