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發炮彈(2/2)

    這本是一場實力上不對稱的戰爭，美軍的進攻選擇範圍很廣。除了橋梁等重點目標，美軍還可以攻擊鐵路線來達到切斷補給線的目的。所以，隻要天氣晴朗，哪怕是夜間，鐵路線也是靜悄悄的沒有火車通行，因為照明彈一閃，火車會暴露無遺，直接成了飛機的靶子。隻有下雨的時候，因為朝鮮地形多山，陰雨天能見度很差，敵機出動的概率大大降低，我們才抓緊時機拚盡全力往前線輸送物資。每當這時，平時神經繃得緊緊的高炮戰士才會略感輕鬆。

    一個陰雨天，從大橋上通過的火車一列接著一列，車輪撞擊鐵軌發出的哐嘡哐嘡的聲音就沒有停過。在不出事故的前提下，每列火車的間隔距離小到不能再小，幾乎是首尾相連。火車的中間都專設一節平板車箱，上麵布置著二到四門37炮防空。戰士們在炮位上用雨衣將自己包裹嚴實，冒著撲麵而來風雨，百倍警惕地盯著掛著雨幕的天空，真正是在淒風冷雨中護衛列車安全行進。

    李軒宇他們連的一些人站在高處，欣賞著行駛在清川江大橋上的這條不見首尾的長龍。肖寶魁問季連長：“萬一敵機來襲，火車肯定是攻擊目標，平板車廂上的戰士怎麽躲呀？”

    季連長說：“躲什麽躲？他們還要開炮還擊呢！”

    肖寶魁說：“我們那麽強的火力都打不中飛機，他們還想怎樣？最多能給敵機提個醒兒，火車上還有防空炮。”

    季連長瞪了肖寶魁一眼，說：“就你話多。”肖寶魁討了個沒趣，悄悄溜走了。

    尹紅娟表情呆滯，一言不發地站在雨中，好似一尊雕像。肖寶魁看見了，走上前問：“尹紅娟，你這是咋了？”

    尹紅娟沉默了半晌，說：“你說如果咱們犧牲了，靈魂能不能回到家鄉去？”

    肖寶魁一愣，隨即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別的人離他倆都有一定距離，尹紅娟的聲音也不大，估計聽不見。他壓低了嗓音說：“你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不怕挨批呀？”

    尹紅娟說：“我不怕死，能死在戰場上也是英雄。可我也是人，是有感情的，我想我爸我媽，想我的哥哥妹妹。如果我不能活著回去見我媽，我希望死後靈魂能回到家鄉，天天陪著她老人家。”

    肖寶魁最喜歡逗尹紅娟，他“嘿嘿”一笑，說：“人鬼殊途，你那樣反倒會把你媽嚇個半死，她不請法師驅你才怪呢！”他想尹紅娟聽了這話後一定會罵他，結果半晌不見有動靜，仔細一瞧，尹紅娟居然流淚了。肖寶魁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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