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揚州

“回公子，早已經鋪設好了，奴才看著小丫頭們布置的，被子鋪了那床翠綠竹子圖的，帳子也換成了翠綠的蟬翼紗，四角的帳子穗兒，也叫丫頭換了綠玉墜子的了。今日那香鋪的王掌櫃叫夥計送了一種荷葉香，我已經叫他們放在香鼎裏焚上了。管保您一進臥房，什麽都是幹淨整齊的。”采蓬忙不迭的邀功。 “嗯，也罷了。”顧青溪點點頭。自己輕輕拂了拂衣袖，向東麵的祠堂走去。 顧家本是這揚州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之家，祖祖輩輩經商為業，到顧青溪這代，已有百年的繁盛。祖父新近辭世，這所山中的鄉村別院，本是祖父晚年修養之所，祖輩的祠堂也建在這裏。顧青溪隨了父親母親來這別院為祖父守孝，已經住了三月有餘。每日不過早晚焚香祭拜，閑來坐在書房讀幾卷詩書，和小廝們下棋、賞鳥，悶了便去山中散步。倒也安居樂業。 顧青溪年方十八，容姿端麗，瀟灑出塵，遠近聞名。自十五歲上，遠近來說媒的便已經踏破了門檻。怎知這顧家的小公子卻有非凡人心願，自己常說“娶妻當娶絕色。”何謂“絕色”，大家說法不一，送來相看之眾女子，或環肥，或燕瘦，高矮不一，人都說各有千秋佳色，這小公子見了，也不過莞爾一笑罷了。因此上至今未有入其眼目者，隻是急壞了老夫人。 清高如顧公子者，性情也是另類，除了愛好美酒、美人，再一個便是在臥房上異常講究，床榻之華美，臥具之考究，竟是比人家閨閣中女子還要挑剔。被子帳子，不限綾羅綢緞，描金刺繡，什麽蟬翼紗，什麽軟煙羅，什麽孔雀綾，什麽鳳尾鍛，翠綠也有，霓虹也有，更有什麽桃粉、墨蘭，不一而足。三天一小換，五天一大換，隻是忙壞了拆洗布置的丫鬟和小廝。 常有鄉野村人笑他“紈絝”，顧青溪說“別人是牡丹花下死，是真紈絝。我卻是守身如玉，隻為伊人。芙蓉帳內好安眠。如何可以草率？”因此也不顧人嘲笑，依舊自得其樂。 今夜，因玩耍過了時辰，也誤了晚間的夜讀，因此也不進書房，直接去祠堂跪拜了，為祖父上了香，便一徑回臥房中來。 推開臥房的門，早有一股夏日清荷的香氣襲來，顧青溪不覺神思清爽，叫一聲“好香。”早有小丫鬟掌了燈燭，室內立刻亮了起來。 采荷、采蓬，兩個小廝，一個拿酒，一個擺菜，都垂手立在桌旁，等著伺候。 顧青溪換了便衣，隻穿一件白鍛的薄薄中衣，坐在桌邊，纖細白嫩的手指端起一杯清酒，慢慢的喝了一口，一股雨後青青竹葉的清氣湧入丹田，真是說不出的舒爽。他笑了一笑，點點頭。 “公子，這酒可還中吃嗎？”采荷賠笑問道。 “倒還好吧。”顧青溪輕搖紙扇，含笑點頭。 “你兩個今日辛苦，也不必陪著我了，回去歇息去吧。酒菜就擺在這裏，也不用丫頭們等著收拾了，明日再收拾罷了。一壺梅子酒，一壺杏子酒，你兩個一人一壺，去吧。”顧青溪瀟灑的一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