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亂室

今夜，夜很靜，像往日一樣的寂靜。 荷塘村的夜晚，一直是這樣靜的。 細雨綿綿，和著晚風，吹在臉上，輕吻一樣的愜意，一樣的詩情。 顧青溪一邊撐著一把翠綠的油紙傘，一路慢慢走著，一邊感受著這寧靜。荷塘裏的荷花已經全開了，或紅或粉的幾點，一大片翠綠的荷葉遮掩了那碧綠的池水，雨滴輕敲荷葉的清泠聲點點滴滴，不時伴著幾聲蛙鳴。 今日在外閑坐的時間略長了些，便趕上了這雨，所幸臨出門時，小廝采荷好說歹說的硬塞給他了這油紙傘，一邊絮絮叨叨說了什麽“夏日山中多雨，常備無患。盼公子早歸，不要在外逗留太晚，叫老爺老夫人懸心，又叫奴才們受罪”等語。沒想到真是多虧了這狗奴才的細心，回去少不得賞他一壺好酒罷了。 顧青溪一麵走著，一麵想著，輕薄的紅唇略略抿著，露出一個好看的笑。 一路走過這大片的荷塘，又走過幾片綠油油的稻田，一大片竹林掩映處，自家的宅院便在眼前了。 大紅的朱門半開半閉，倚門而立的一個身影正眺首遠望，正是貼身的小廝采荷。看見他回來，采荷早大呼小叫著迎出來了。 “我的老天爺呀，公子呀，您可回來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虧我還囑咐了您半天，真當我是白說？”一麵挽了顧青溪的手臂，一麵搶過傘來舉著。 “今日山中清涼，我一時貪涼，便多逛了一逛，遇了雨。”顧青溪一麵說著，一麵和采荷進了大門。 早有老家奴過來。關了大門，落了鎖。 “您幾時聽奴才我一句半句話不曾？回回都是白說。這不但遇了雨，也誤了晚飯。原說好酉時回家，如今都已經亥時了才回。今夜是我和采蓬值夜，本打算關了大門就和老家院幾個喝酒摸骨牌的，讓小祖宗您全耽擱了。您說我們容易嗎？瞧瞧，這好好的白劍袖的一件衣服全是泥點子了。”采荷又開始了他的大篇演說，一麵嘮叨著，一麵拍打著顧青溪的衣服。 “行了別拍了，髒了拿去洗洗罷了。你這狗頭怎生這樣話多？到底我是主子，你是主子？我已經知道今日多虧你盡心，賞你一壺酒如何？” 采荷聽了，拍手歡喜，“好好好，是賞梅子酒，還是那瓶青竹？” “你一壺梅子的就夠了，那瓶青竹送去我的臥房，再有什麽精致小菜，弄幾碟來，我真是餓了。”顧青溪一麵說著一麵往後堂走去。 主仆二人進了中門，小廝采蓬也迎接出來。 “公子回來了？晚飯是擺在書房，還是回臥房吃去？” “這早晚了還去什麽書房？就在臥房吃了吧，早點歇息。”采荷不等顧青溪發話，趕緊說。 顧青溪舉起紙扇，重重在采荷腦袋上一敲，“狗頭，閉嘴！這夜深人靜，休要大呼小叫，怕人當你是啞巴賣了？”采荷聽了，忙閉了嘴。 “我的臥室今日可打掃妥當了？被子可鋪好？帳子換了新的不曾？又焚了什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