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4/4)
隻是在那之前——
她說“喂”。
我回答“是我啊”。
很快的停頓後,她說“是你啊”。
“嗯。”
“你現在在哪?”
“哦……我在北京了。”雖然實際並非如此,但當時這麽說了。是為了斷絕他們找我回家的念頭嗎。
母親則很簡單地相信了,她說:“噢。我和你爸爸猜你應該也已經去了北京。”
“嗯。”
“你爸爸現在不在。”
“哦是嘛。”
“明天除夕,他出去買東西了。”
“……哦……”
“那我讓他回來後打給你。”
“哦,好。”
非常平靜的,沒有哭喊、爭執和沉默的電話,被淹沒在人群密度最高的候車大廳裏。
坐在對麵座椅上的一家三口分著一袋麵包。也有人把報紙蓋在頭上睡覺。
掛了電話,用腳尖踢著地麵上的瓜子殼,把它們聚攏到一起。
{門}
屏住呼吸後,腳步也放到最輕。
但你知道走在木頭地板上,總會發出無法控製的偶爾的嘎吱聲。以及自己的骨頭與骨頭,它們相互蹭壓的聲響。
離家時的淩晨4點,屏住呼吸地開門。
當時家裏安裝著厚重的安全鐵門。帶有兩個鎖。時間久了,偶爾故障甚至會失靈,在門的這邊或那邊滿頭大汗地轉著鑰匙或鎖紐,直到父親帶著神奇的縫紉機機油趕來解決問題。
他們睡在幾米外的臥室裏。
所以寂靜的夜晚,要把兩副鎖,在最小的動靜裏打開。
用心跳擂出胸腔的力氣屏住呼吸。
第一把鎖鈕,小心地回轉它。
“咯噠”。“咯噠”。“咯噠”。不可避免。
第二把鎖體積上也略大。是要將把手整個按到下麵的開關。
一定會發出不小的聲音。
滿臉通紅。身在一片燥熱的黑暗中。
終於在哢嚓聲後兩副鎖全都改變了位置。整扇鐵門隨之小小震動著朝外鬆開一隙。
我的整個身體都在緊張中凝固。無法動作,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如果身後響起詢問:“你在幹嘛?”
如果響起這個聲音。
如果被發現。
如果往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假設總是最沒有意義的憐惜。
關門是與開門時同樣巨大的工程。不得不又一次屏息凝神地,手按在門沿上,極輕極輕,非常輕地將它推回原位。用每根高度緊繃的神經去放大鎖孔契合時發出的聲響。
——啪。
從門的這邊走到門的那邊,花了十分鍾。額頭滿是細汗。樓道裏的黑暗失去剛才的裂口,一瞬恢複完整。我以輕微的夜盲症站在原地,無論睜眼閉眼,眼前卻幾乎沒有差別,分辨不出什麽東西。
比害怕的心更加沉重。
摸索出了樓道,冬天時節,4點時屋外沒有人影。橘黃色的路燈稀稀落落。
終究。朝前走吧。
“——總會有一天,以翠綠的形式,鑽出地麵。”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