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民”與教民:世紀之交的民眾心態解讀

正文 教民信仰目標的實相(1/3)

    第一節  天主信仰

    天主是天主教信仰的主要信仰目標和宗教生活的重心,是可以大加崇拜的最高和唯一神。中國教民在接納天主時,在不少地方還是不自覺地用傳統文化的“斧子”對基督教原義作了一番“改造”。

    首先打動中國教民心神的是天主的創世功能。有許多來自近代鄉土社會的材料表明,中國教民普遍地能準確敘述天主創世說。他們說,天主在六天之內創造了天地世界,“是造天地萬物的大主宰,普世萬民的大父母;”或者說“天主造人,保存人,養活人,一切都是從(天主)那裏來的,主是大父,是老輩。”中國漢族傳統文化中缺乏創世說,務實的莊稼漢似乎沒有時間去認真琢磨天地的由來,但這並不等於說中國人天生缺乏探索終極的需要。基督教的創世說彌補了正統文化的空缺,也喚起了一部分人心靈中沉睡的創世幻想。而今,無論教徒、平民都能津津樂道於上帝造世界,可見,在一定程度上,創世說帶有普遍性,中國人也未必不懂萬物需有源頭。值得注意的倒是某些教民的接受角度。他們是這麽理解的:“一家有一家主,一國有一國主,天地萬物有大主造他,不能自有。”看來,世界是“家”、“國”的擴大,天主也就是“家主”、“國主”的邏輯順延。而前麵所述將天主稱作“大父母”、“老輩”等等,也不能不說是一種地道的中國式語言。種種想法都反映了中國教民心理上揮不去、抹不掉的血親觀念。

    比較特別的例子是,部分中國教民對“造人說”有獨特的理解。17世紀初即有一位教民這樣向人宣傳:“當初天主化生,隻有一男一女。”無獨有偶,我們又在20世紀初的一個教民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說法:“天主造人,一男一女。”這僅僅是巧合呢?還是說明了一類現象?由於沒有另外的佐證,我們尚不能斷言,近代教民中也存在這種心理。但僅此二例分析,顯然是教民無意中把民間神話的女媧伏羲創造人和傳統文化的陰陽和合觀引入了基督教創世說。

    按天主教的原義,天主的創世和救世有很密切的聯係:天主造了人,人類始祖卻違背了天主的意願而遭驅逐,後來經過耶穌殉難,替人類贖還部分原罪,人類可以通過信仰天主而獲得拯救。但中國教民是很難將這條線索理清的,在他們眼裏天主的創世與救世是分而論之的。天主在中國悄悄起了變化,所謂“全能”獲得了實際的內涵,人們把他當作一個賜福免災、有求必應的神靈,多少像中國的神了。天津市近郊一位老年信徒描述了自己日常的宗教生活:“我每天早上念早課,感謝天主,保一日平安,求需要,求日用,求一天不走錯路;做晚課,求一夜平安,念經擋住惡夢。”從早到晚都充斥了世俗的需要。而近代教民也是如此需求天主的,或給他們帶來運氣,“漸漸成為小康之家”;或幫人走出困境,心想事成;或護佑他們添丁進口,生下兒子;或讓對頭得怪病而死。諸如此類,天主果然威力無比,無所不管。

    在基督教義中,再三強調的是主的無形無跡,因而絕不允許偶像崇拜。但實際上,在世界很多地方都存在將天主形象化的傾向,而在中國尤盛。天主被描述成男性,有時更明確,是老年男性,有的教民則幹脆直說是“一白發老人”。看來,一直令傳教士頭疼的熱衷偶像崇拜的中國人確實“頑固”,皈依了宗教也改不了老“習性”。既然天主是位男神,那麽在中國人想來,他一定象人間的男性統治者那樣可敬而不可親。傳說明朝崇禎末年,有一個“起死回生”的信徒自稱遊曆了天堂和地獄,他見到了天主,按他的描述,卻活脫脫是一個“閻羅王”、“威嚴森肅”,“老有悲容”,翻著功過簿對死者進行賞罰。這樣的天主是讓人敬而遠之的。後來在義和團運動中,那些平日稱頌天主的教民情急時卻不會向他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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