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民”與教民:世紀之交的民眾心態解讀

正文 拳壇儀式中的民俗文化印痕 戲曲模式(2/4)

    在義和團上法儀式中出現的這些戲曲人物,往往具有兩重品格:一方麵,他們是義和團膜拜的神,他們的形象、話語甚至他們的名字(符號),都具有非凡的法力,也就是說具有不可侵犯的神聖性。義和團對神靈禮拜之殷,態度之誠,大大逾於平時為農之際。由於相信這些神靈的名字都具有“神力”,所以有的義和團咒語幹脆就是“聖人之道,關平周倉”“唐僧、沙僧、八戒、悟空”。極類似於平時人們相信稱頌佛號(如“阿彌陀佛”)就能得保佑。另一方麵,這些“神”又是義和團團民平時在戲台上可以觀其形,聞其聲的戲曲人物,是由與他們一樣的人來扮演的。尤其是那些俚俗的“鄉戲”,人物的道白、思維與農民平時的語言、想法相差無幾。這些戲曲人物可親、可近甚至可褻,具有強烈的世俗性。

    引入戲曲人物進入神靈崇拜體係,並非義和團運動始作俑。一般的民俗信仰和民間教門信仰都有此種趨向。隻是義和團將之以極大的聲勢鋪展開來,所以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這些勇武正直的戲曲人物無疑壯大了自反洋教以來鄉民以多神對抗一神(上帝)的運動聲勢。二、戲曲程式所謂戲曲程式,就是指唱、念、做、打這一套戲曲表現形式。任何喜歡戲曲的人,不僅會受到其所蘊含的思想感情的影響與左右,也會感受戲曲程式本身的魅力。戲曲的動作,身段,唱腔等等往往潛移默化地浮現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興趣大的人,還往往有意無意地模仿戲劇表演,進而化為鄉村的業餘演員(在城市則為戲迷和票友)。戲曲的程式,也影響到了義和團行為,在他們的許多活動中,尤其是拳壇儀式上,都可以發現戲曲表演的慣常動作與口吻。

    稍微熟悉中國戲曲的人都可以從義和團的揭貼、文告、乩語、傳單等宣傳品中找到戲曲語言的痕跡。從戲曲史上我們知道,19世紀中葉,北方民間戲曲已經完成了從曲牌體向板腔體的轉化,這就意味著戲曲語言更趨於上口,抑揚頓挫,鏗鏘有力,與漁鼓簡板的道情及蓮花落等低層次的民間說唱趨於一致。而義和團的書麵語體也多類似於板腔體的“十字亂談”,比較典型的如:

    神助拳,義和團,    隻因鬼子鬧中原。

    勸奉教,乃霸天,    不敬神佛忘祖先。

    男無倫,女鮮節,    鬼子不是人所生。

    如不信,仔細看,    鬼子眼睛都發藍。

    這種語體配上快板,就可以說唱。義和團還有一些宣傳品雖然缺乏這種韻律感,但卻更接近戲劇的道白,比如:

    庚子之春,日照重陰;君非桀紂,奈佐非人。最恨和約,一誤至今;割地賠款,害國殃民。

    直隸地方誌記載有的拳首“仿戲劇武生裝束,立白木凳上翹一足,口中則仿戲劇武生科白口吻”,來審訊教民。當時的懷來縣縣令吳永也記錄了一段他所見的拳民“表演”:

    良久,左座一人忽麵目抽掣,欠伸起立,曰:“吾乃漢鍾離大仙是也,不知縣太爺駕到,未能遠迎,麵前恕罪。”語甫竟,右座一人,亦如法起立曰:“吾乃呂洞賓是也。”左者即向之拱揖,曰:“師兄駕到,有失遠迎,恕罪。”右者亦變拱手曰:“侯駕來遲,恕罪請坐。”左者複曰:“師兄在此,那有小仙坐位”。右者曰:“同是仙家一脈,不得過謙”。左者曰:“如此一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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