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民”與教民:世紀之交的民眾心態解讀

正文 拳壇儀式中的民俗文化印痕 戲曲模式(1/4)

    戲曲是對農民影響最大的一種娛樂形式和教育途徑。農民的戲樂活動也是一種強固的民俗,不僅對農民的價值觀念,道德情操,處世態度和政治意識有著深入和廣泛的影響,而農民的行為模式也悄然地受其感染。農民對於戲曲不僅有實際的功利需求,而且懷有超功利的精神渴求,它賦予了那個時代的農民關於國家和民族的曆史知識,並給了他們以最大的享受。

    在近代兩大農民運動中,太平天國的起義者由於受反對偶象信條的限製,不能暢快地表露他們對戲曲的熱愛,而義和團運動不同,團民們從始至終都表現出對戲曲的眷戀之情。他們開壇要唱戲,相互聯絡要唱戲,行動前要“唱戲聚齊”,連打教時也要罰教民出資唱戲,即使在戰鬥間歇,也忘不了看戲自娛。唱戲的內容,既有古老的傳統戲,也有宣傳打洋滅教的時事戲,如《火燒望海樓》(天津教案事)。直到解放後,那些暮年的拳民中有的人對於其他活動都記不清了,卻清楚地記得當時都唱了什麽戲。正象有些拳首是業餘拳師一樣,有些人也是業餘的戲曲演員。戲曲不僅是義和團平時的教育手段和戰時的思想資源,而且在運動過程也作為一種機製在起作用。戲曲是他們進攻的號角,也是他們凱旋的鼓樂,更是運動過後的紀念。在義和團運動期間和期後,一些著名的義和團戰鬥故事被民間藝人編成了戲曲在鄉土社會傳唱演出,見於口碑的就有《鞭花記》(講閻書勤、趙三多打教故事)、《柳條記》(記梨園屯鬧教,閻書勤是主角)、《大戰蘆葦坡》(荷澤安莊教案,義和團與田橋天主堂戰事)、《大戰藺莊》(記山東平原縣杠子李莊義和團李長水部打官兵事)等名目。運動失敗後,有的義和團在臨就義時,也要唱幾口戲文,以示英勇無畏。

    也許沒有任何一場農民起事和農民運動能象義和團運動那樣,在自身活動中存在著如此明顯、隨處可見的戲曲映象。本文前幾章就戲曲對義和團思想意識的影響和塑造已經有過介紹,現在擬進一步說明,在團民活動的形式中,從語言到行為(主要表現在拳壇儀式上),都不時地可以發現戲曲行當、念白,表演作派的影子。義和團拳壇儀式往往在外觀上是巫術和宗教的,而內容和氣息卻是戲曲的。

    一、戲曲人物戲曲人物是義和團上法附體(也是崇拜)的主要神靈來源。從傳說中的仙家佛祖,到曆史上實有而為戲曲誇張了的古代英雄豪傑,凡屬明智之士、勇武之輩,義和團拳壇中所在多有。如陳獨秀所說:“義和拳所請的神,多半是戲中‘打把子’,‘打臉’的好漢,若關羽、張飛、趙雲、孫悟空、黃三太、黃天霸等是也。”義和團引入眾多的戲曲人物首先是意欲效法之,因為這些人物多具正義勇武的品格,堪為道德楷模;其次是欲借為助力。對這些來自戲曲的神靈的崇拜,是農民平日就有的行為,但在義和團運動中,他們卻是通過降神巫術的儀式,企圖使自己與這些神靈合為一體,以便“人力借神力”,即經由巫術中介實現神奇力量向自身的傳遞。

    從表麵上看,義和團所尊崇的戲曲人物雜蕪其類,無緒可尋,其實,他們還是有所選擇的,他們選擇什麽“神”來附自己的體,往往意味著他們與這些“神”有某種親和性、認同性。由於這些“神”來自於戲曲,都有各自的性格特點和道德麵貌,所以義和團上法附體的神靈(某個人上法降某神相對是固定的),既體現了義和團中個體的愛好或性格,也體現了義和團的群體興趣趨向。在個體選擇方麵,有的人喜歡爽直的張飛,有的喜歡穩健的趙雲,或者喜歡活潑滑稽的孫悟空,甚至還有誇誇其談失街亭的馬謖。但從整個群體的選擇趨向上看,還是能找出某些表現集團性格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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