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自尹文正的言談之中，不難體會秦國不但有吞六國之勢，亦有並六國之意。反觀燕國那些碌碌無庸之輩，我則更加盼望見到燕丹。 一日，我與尹文正泛舟江上。清風徐來，酒香宜人。 尹文正倚欄和著江風啜了口醇酒，誇我年紀輕輕才華橫溢，卻又與世無爭。我見他頗有幾分醉意，便去扶他。 恍然間，他的手撫上我的側臉，半眯著眼，似真似假地說：“燕國之民若各個貌若雲弟，眉目含星，輕靈雅致，秦王若得天下，豈不是要建幾百幾千座宮殿才能網羅天下美色？” 我麵有慍色，怒目相視。 尹文正自知失態，連忙道歉，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他問我的名字怎麽寫。我在朱砂之上，寫下了“燕搖雲”三個字。 他笑了笑，說我的名字裏光一個“雲”字就有十八種寫法，正應了雲之多變。 我望向天空，憶起燕丹那不知深淺的微笑，喃喃道：“長虹攬日兮，無言對。飛燕搖雲兮，離情淚……”卻未發覺那道投注在自己身上如深鎖般的視線。 翌日，我找了個借口請李斯幫我入質子府。 府內素簾白緞，風舞輕揚。 燕丹躺在長塌上，一派清閑，優雅地打了個哈欠，半垂著眼。我佇立良久，他才喃喃開口：“是誰來此打擾了本公子的清靜？” 我看著眼前自己想象多年的身影，不禁淚眼婆娑。 府外有簫聲陣陣，遊絲般劃開長空，碰觸了我的心。 “丹哥哥，是我……搖雲。”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無焦距的目光漸漸聚攏在了我的臉上.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我忍住淚水，告訴他如今燕國朝內政綱廢弛，朝臣諂媚，公子寅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有我的富國強兵之道。 燕丹就似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麽一般，將目光放在我一啟一合的唇上，開口道：“你長大了，搖雲……還好你並非男子，否則你的才華……會令你一生愁緒難自解。” 他將我領至銅鏡前，取下我的發冠，將我的發如青瀑般散開：“你的成年禮，我來不了。就在此為你束髯，可好？” 我的思緒在他的幾句話裏旋入雲霧之中，隻得呆呆地點了點頭。 他溫熱的手指伸進我的發絲之中，捧在唇間，令我不禁心神蕩漾。 離開質子府，才發覺此地門庭冷落，想必燕丹在此受了不少折辱。 他隻是淡然一笑，說自己反而可以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