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實話-曆史與現在

正文 民國的三個麵相(1/5)

    民國時期是離我們最近的曆史,按中國的傳統,現在的國家最應該修的是民國史。當然,準官方的民國史是有的,是由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出頭主編的,但沒有修完,就草草收兵。新時代的官方似乎對原本該民國修的,而且民國時期已經完成初稿的清史更感興趣,砸下數億巨資,有文化部主導,有專門班子正在緊鑼密鼓地編纂之中。

    跟官方對民國史的冷漠相反,民間卻對這段曆史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熱情。市麵上,隻要是民國的書,都賣的不錯,民國的學人走紅,武夫軍漢吃香,連土匪流氓的故事,都透著誘人。跟先前教科書裏民國一副黑暗肮髒的麵目相反,在很多人眼裏,那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言論自由,文化繁榮,甚至有人說,中國最好的政府,就是民國時期的北洋政府。

    無疑,民國史是現在的中國人最應該重視的曆史,因為那是中國人最長,也最艱難的一段民主政治的實踐,我們從晚清到民國一直在做的考卷,其實並沒有像一直以來很樂觀的教科書史學家所講的那樣,早就得出了答案。我們中國人在100多年前就在說轉型,但是100多後依然還要說,說明在曆史的答卷上,我們雖然不間斷地塗抹了很多文字,卻並沒有答到點上。

    下麵,我想就民國史的三個問題,談一點自己的看法,姑名之曰民國的三個麵相-信仰糾葛,製度扞格和話語吊詭。

    一、信仰糾葛

    我在這裏講的信仰,不是指信佛信道迷神仙,主要指一種政治信仰。傳統社會的人,如果有政治信仰的話,隻能是綱常名教,而綱常名教具象的核心內容則是皇帝,沒有皇帝,所謂忠孝都沒有了安放的地方,三綱五常就缺了關鍵的項目。即使有心造反的人,推翻了舊皇帝,也是要自己做皇帝,沒了皇帝,所謂名教就落不到實處,大家心裏沒著沒落的。但是,近代以來,闖入中國大門的西方人,教會了國人另外一種信仰,這種信仰不是基督教的上帝,而是進化論,自從嚴複老先生把赫胥黎的《進化論和倫理學》的一部分,攙和些斯賓塞的東西譯成《天演論》端給國人之後,這個信仰很快就取代名教,成為知識界乃至社會上層的第一信仰。

    在中國流行的作為政治信仰的進化論,主要有兩個內容,一是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一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兩者都體現著一種進化的曆史觀,在人類的生存競爭中,叢林裏的廝殺,導致曆史階梯性進步,位於後麵的注定要比前麵的好。康有為模仿公羊三世建構的“新三世”說,特別典型,君主專製是為據亂世,君主立憲為升平世,民主共和為太平世。

    顯然,如果按照這個曆史觀,當時的中國人處境大大的不妙,無論文化、製度還是人,都屬於不能適應競爭的非適者,麵臨被淘汰的命運。但奇怪的是,當時的國人卻偏不這麽想,一口咬定自家既非病夫,也非劣種,更不是野蠻人,隻要拿來西方經過競爭證明優良的製度,那麽就可以迎頭趕上,乃至後來居上。即便經過庚子義和團事件,這種怎麽都看來都夠愚昧夠野蠻大表演,我們的知識界依然保持了對自己的樂觀,堅信隻要變革製度,中國稱雄世界,隻是早晚的事,因此,進入20世紀最初的幾年,在報紙上,黃種稱雄歐亞的夢囈,總是沒完沒了的冒出來。

    在這種沒影的夢囈中,中國開始了立憲的進程,感覺立憲步伐太慢而當權的皇族又不肯放權的時候,革命發生了,沒有人肯為皇帝背書,於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製度,美國式的民主製被移植到了古老的中國。當年的名記者黃遠生說,當時的中國人有製度的迷信,認為隻要共和的招牌被掛在中國的城頭上,中國就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製度迷信,背後是進化論的信仰,信到了迷信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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