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處一

第三章 恍如隔世-第七節 孤獨的牧羊人(2/4)

    第三個條件,佐島臨死前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有這麽一本日記,是用國際音標謄寫的,你要懂阿伊努語”,除非有一位接觸過阿伊努語的語言學家恰好看到這本日記,“解密”才成為可能。

    前兩個條件,板田少室都滿足了。多年前,他和佐島正川在與阿伊努老人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裏,學過阿伊努語,掌握了很多原汁原味的詞匯,並能夠進行基本的交流。隻是剛拿到速記本時,板田少室並沒有將這段經曆與速記本的秘密聯係到一起,更不知道速記本中的國際音標所對應的語言是阿伊努語。

    佐島被刺殺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板田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重新走遍了他們曾經走過的許多地方,在時過境遷的微渺痕跡中靦懷著那位正真而真誠的朋友。在漫長追憶中,基於兩人深厚的友誼與特殊的交往經曆,板田終於發現了佐島留下的暗示。

    鮭魚是阿伊努人的重要精神圖騰之一,而“孤獨的牧羊人”也正是對阿伊努人的真實寫照。

    既然名為“旅記”的速寫本與阿伊努人有關,那麽為何不試著用阿伊努語去讀一讀呢?如此,板田找到了打開秘密的鑰匙。

    在這一精心設計之下,唯有板田少室是冥冥中注定的幸運者。這本日記,與其說是佐島用於記錄秘密工作生涯,不如說是兩人深厚友誼的見證。

    (三)

    “板田君,我很感激你讀到了這句話,因為這意味著,在闊別數年之後,即便俗世紛擾,你依然能夠保留下青年時代那些單純的理想和信仰,意味著你沒有忘記我們共同度過的那段歲月,沒有忘切我們之間的友誼。”

    “7月的廣州酷熱難當,我已失眠多日。每一個揣揣不安的夜晚,我時常夢見與京東大學有關的種種物事,譬如劍道社那位整日顯擺自己的前輩、看見你就臉紅的財會係係花、青年時代參加過學潮至今仍對毛主義念念不忘的井知教授、整日喋喋不休棒球場老門衛……”

    “我的工作很簡單,隻須每日打開電腦,連上網線,從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股票資訊網上按照特定的規則揀下零碎的字符,用一本從新華書店裏買來的J國語字典將他們拚接成斷續的語句,默記在心中。夜幕降臨時,課長會喝得醉熏熏地回來,搖搖晃晃地從散發著消毒水味道的四合院天井裏爬上來,與樓上樓下的妓女調笑幾句後才回到這裏。關上門後,他才恢複真實的麵貌,此時我隻須將白天裏默記下的東西複述到他的耳中即可。課長的漢語很流利,帶著一口純正的天津腔,每夜裏進出這座四合院的來自天南地北的嫖客、遊散妓女從未懷疑過他是J國人。住在隔壁的是一對來自某個遙遠山村的姐妹花,無論姿色、身段都遠勝於演藝圈名媛,可惜的是她們不識字,不懂得如何穿得有品味,無法真正融入這座南方大都市,永遠以最卑微的腳步行走在社會的最底層。妹妹經常跑來跟我學上網(課長曾經告誡我,一個深入簡出、不與人交往的人很容易引起外界的注意,所以我必須學會融入周邊的環境)。拋去渾身濃重的香水味不談,她其實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我很少出門,因為‘普通話’說得很不流利,總是改變不了J國人慣有的彬彬有禮的姿態,偶爾不慎說出幾個‘抱歉’、‘慢走’的詞時,她便羨慕地認為我一定上過高中或者身出破落書香門弟。她也有生氣的時候。有一次,為了掩飾桌上的那本J國語字典,我托辭稱自己正在學習J國語,準備有朝一日待‘哥哥’賺了大錢後到J國留學。她的眼神中立即流露出一股鄙夷甚至是憤恨,拂袖而去,連續幾日不跟我說話。後來我才明白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在中國,即便是一個妓女也會對J國懷有與生俱來的戒意和仇視。我無法理解這到底是為什麽,就如同我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麽時下的J國政客乃至精力過剩的民眾總是想著要振興那個罪惡的帝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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