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壞脾氣-晚近中國的另類觀察

正文 太政治的“花業”(1/3)

    花業不是花卉行業,這是個老詞兒,指娼妓業。過去不僅有花業,還有花捐、花稅,現在關於“花”的捐稅都沒有了,但花業還在。吳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裏,某船妓有言道:“做官和我們做妓是一樣的。”明顯屬於吳某這個海上文人對政府官員的汙蔑。我的文章扯花業帶上“政治”,決無類似吳某的“惡攻”之意,所要說的,無非是清末民初曾經輝煌過的、而且照章納稅的娼妓業的一點舊事。

    關於娼妓業繁盛,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中國人的婚姻是生育型的,家庭的軸線是父子。所以,做妻子的在性生活方麵往往不那麽在行,男人要追求性生活的快樂,不得不到性技巧比較高的娼妓那裏,所以即使妻妾成群,男人還是要嫖。不過,中國曆史上也曾有過性方麵很開放的時代,即使是夫妻之間,也浪得緊,卻不見娼業因此有所衰敗。所以,這種說法雖然不能說一點道理也沒有,但更像是給男人找的尋樂的借口。在這麽大的中國,一回到曆史那裏,理論總是要觸黴頭。反正不管怎麽說,中國的娼業,或者說花業一直很繁榮就是了。王朝興也罷,亡也罷,反正人家商女都在唱後庭花,基本上不受幹擾。

    人說有名妓而後有名士。不知是名妓培養了名士,還是名士捧紅了名妓?這個問題更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恐怕任誰也說不清。其實,沒有做官和做了官的讀書人(士),都喜歡跟妓發生點故事,隻是名士和名妓之間的故事更有傳播價值,所以留下來的比較多。清朝之前,官妓比較發達,朝廷對這項贏利很大的事業,一直堅持“公有製”原則,從業人員國家管理,收入上繳國庫。清朝時廢除了官妓製度,不過依然壓不住官紳們的欲火,結果是民營花業一天天興旺了起來。花業民營了,遊冶其間的名士(準確地說應該是文學家和政治家)和準名士們也就更自由了。淺斟低唱並肉帛相見之餘,給小姐們打分品題成了文人墨客的千古雅事,因此有了“花榜”。科舉本是男人的命根子,但這個時候卻被拿來為女人打趣。花榜跟金榜一樣,分狀元、榜眼、探花,然後是二甲、三甲,凡是上不了榜的,“輒引以為憾”。其實,這種盛事據說早在清朝初年就有了,但一般是偶一為之,而且都在江南。此時北京由於朝廷明令禁止官員嫖娼,所以大家都改了去逛“相公堂子”(優人),自然也就談不上給妓女評“花榜”。

    自打晚清鬧“長毛”之後,上海這個小小的縣城陡然之間就膨脹了起來。一方麵是因為洋人看上了這塊風水寶地,一方麵是戰亂把江浙一帶的財主連同財產都趕到了這裏;關鍵的是這裏地處揚子江的末端,是長江三角洲的核心,腹地遼闊,幾乎囊括了大半個中國,有著最好的經濟前景。繁榮總免不了娼盛,所以上海的花業也就一天天繁盛起來,不僅壓倒了原來的妓業勝地大同、陝州,就連北京和南京也隻好自歎弗如。上海的繁盛是由於有了洋人,洋人的租界是國中之國,雖然裏麵住的大多數是黃臉漢(婆),但管事的工部局卻是白麵皮,清政府的頂帶花翎,在裏麵什麽都不算。繁榮的上海養娼妓,也養文人。在這麽個華洋雜處的地方,歐風所及,文人們習染多少民主自由不得而知,但逛窯子敢大肆招搖倒是真的。不僅招搖,而且還辦了報紙渲染自家的風流韻事,把中國的報業著實推進了不少。於是,上海租界的妓女有福了,在被按姿色才藝排成“書寓”、“長三”、“幺二”之外,還定期舉行花界“科舉”,其頻繁程度,多時達到每年四五次。每次都由小報主持,文人們推薦,選舉狀元、榜眼、探花,有幾年還按色、藝分別評選花榜和藝榜,後者走武舉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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