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壞脾氣-晚近中國的另類觀察

正文 “官屠”刀鈍(1/2)

    清末官場上據傳有三屠,張之洞為“士屠”,袁世凱為“民屠”,岑春煊為“官屠”。張之洞得名大概是因為他主張廢科舉,斷了大批“士”的上升之路;袁世凱則是因為鎮壓義和團,殺了不少大師兄、二師兄之類的團民;而岑春煊的“官屠”之名,卻是從他立誌整頓吏治這兒來的。

    岑春煊的發跡是因為1900年八國聯軍打進北京,西太後老佛爺倉皇出逃,一路上缺兵少將,餐風露宿,擔驚受怕,在這緊要關頭,第一個趕來勤王的地方官,就是岑春煊。有岑帶來的千把兵馬,不管頂用與否,老佛爺總算心裏踏實了許多。從此以後,當時還是個按察使的岑春煊,深受老佛爺的寵信,一路官運亨通。在朝中與瞿鴻、肅王結為一黨,跟袁世凱和慶王、張百熙對抗。這個少數民族出身的新貴,得意之後,發誓要澄清吏治,自從當了兩廣總督,隨即刮起了一場肅貪風暴,上任不久,即大行參劾。行動之鹵莽,手法之草率,舉國震驚。岑的下屬更是膽戰心驚,人人自危。

    晚清走到20世紀,吏治之濫,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貪汙腐敗已經成為官場普遍的問題,原先製約腐敗的監察係統也已經失靈,而且淪為政治鬥爭的工具。密折製度也無形作廢,滿朝文武,沒有人會為了貪汙去上奏折打小報告。嚴格地說,朝廷所有的官都是買來的,即使科第出身,要想混個好缺,也非花錢打點不可。想當官的人們,光花錢買官還不行,還要買缺,買了缺之後,想要早點做上官,還得買排隊優先的位置。得官的成本在提高,做官的成本也在提高。由於各級官吏都是買的,大家都需要早點收回成本,盡快贏利,因此對下屬的孝敬都很在意。冰敬、炭敬,以及各種“敬”,花樣出新,刮來的地皮雖然肉痛,但都免不了要拿出部分來打點上司,一層一層供上去,直到中央。這個時節,官員更換的周期也在縮短,凡是好一點的缺,輪換的頻率都非常高,有時一年不到就得換人。所以大家一上任,氣還喘不勻就要張羅撈銀子,否則離任的時候就有可能收不回成本。要知道,那時候許多人都是借了高利貸買的官。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肅清貪汙,整頓吏治,不從製度的根本著手,無論采用什麽手段,基本上都是無效的。不過,就現實而言,貪還是要反的,尤其在新政的改革時期,如果不反貪,改革很可能會變質,隻是在反的同時,製度建設要跟上。客觀地說,個別封疆大吏的肅貪行為,對於所屬地方的“官場投資人”來說,的確是一場災難,一場跟別的地方比較起來感到很是委屈的官災,無怪乎人們要稱岑春煊為“官屠”。盡管如此,岑的反貪還是具有正當性。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說,岑的反貪,也是反給朝中的慶王奕看的,因為這個奕貪財好貨,已經為人所共知,在地方的反貪,實際上是間接打擊朝中的對手。不過,畢竟刀是直接砍到兩廣的地方官頭上,真正痛的,還是這些人。

    以往,一上來就宣稱要整肅吏治的地方大吏其實很多,不過這種宣稱多是博取名聲的一種手段,頂多三板斧下去,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更卑劣的也有,是將反貪作為貪的手段,一嚇唬,孝敬就送上來了。晚清某高官有秘訣,說是對下屬得連罵帶嚇唬,一罵則皮袍人參來,二罵則珠玉鑽石來。像岑春煊這樣來真的人當然也不是沒有過,不過,大家可以利用各種關係,采用各種手段,最後使得最高層對他的印象變壞,讓他即使不鋃鐺入獄,也要官位不保。可是,西太後是個深受戲劇“毒害”的女強人,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報,對岑春煊的那份感恩之情,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反對岑的人,無論是捅出經濟問題,還是桃色新聞,估計對“聖眷”太隆的岑春煊,都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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