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壞脾氣-晚近中國的另類觀察

正文 西太後、義和團和公使夫人(1/2)

    西太後、義和團與外國公使夫人,是三個不能同時相容的東西。西太後信任義和團之時,就是公使夫人們受難之日,在義和團和清軍圍攻使館的槍炮聲裏,夫人們不惟提心吊膽,有的還丟了丈夫,有的受了傷。反過來,當西太後跟公使夫人握手言歡的時候,義和團就被鎮壓得嗚呼哀哉,沒死的不是逃奔他鄉,就是改換門庭做了洋教的教民,而教民恰是當年他們拚了命要殺的主兒。

    按常理,西太後跟義和團與公使夫人都應該搭不上界。於前者,清朝的政治文化多少有點理學的味道,對於義和團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向來是排斥的,斷沒有沆瀣一氣的道理。於後者,西太後雖然不像她老公鹹豐那樣看見老外就頭痛,但對洋鬼子也沒有太多的好感。在庚子之前,總理衙門擬好的接見外國公使的章程,也是隻見公使不見夫人,所以,做太後的單獨接見公使夫人好像隻有一次。說實在的,作為一個挑剔的老太婆,對於那些穿著怪裏怪氣的公使夫人,不可能有多大的興趣。

    西太後與義和團扯上瓜葛,說起來還是戊戌變法惹的禍。出於對失去權力的擔心,西太後出手鎮壓了維新派,然後就隻能被守舊派牽著鼻子走。西太後發動政變之後也並不想盡廢新政,但人家告訴她,不廢新政,則訓政(即西太後再度直接掌權)無由。於是有些她本來同意的新政也一股腦全廢了,隻剩下一個京師大學堂沒動,實際上也停了沒辦。可是,一旦得勢,守舊派的腳步就不可能停下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後走得更遠,直到回到封閉狀態去。這樣一來,難免要惹得西方列強不樂意,中西關係在平穩多年之後出現了緊張,下層反洋人的運動受到了官方的鼓勵,變得異常活躍。守舊派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來跟外國人抗衡,這時開始主張借助“民氣”,其實他們真正感興趣的是義和團之類民間團體刀槍不入的“神術”,相信借助義和團刀槍不入之術,就可以抵禦洋人的堅船利炮。為了讓西太後堅定地做他們的“首領”,守舊派還不斷地給西太後拱火,甚至不惜偽造列強要求西太後交權給光緒的“照會”。

    盡管西太後對外國人幹涉他們的“家事”十分惱怒,但對於義和團的神術能不能靠得住,還是心存疑慮。這個時候,宮裏宮外已經把義和團大師兄的超人功夫傳得跟真事一樣,西太後還是派了兩個她認為信得過的軍機大臣,剛毅和趙舒翹,前往駐紮在涿州的義和團,看一看團民刀槍不入法術的真假。按說,這兩位都在刑部幹過,剛毅還曾是刑部秋審處的“八大聖人”之一,向有公正剛直之名,理當具有較強的判斷力和辨識能力。可是,也許是剛毅他們本身就傾向守舊派,眼睛出了問題,也許是義和團大師兄袒著肚子,拿火槍啪啪地朝上著家夥,表現特別出色,最後兩人回去匯報,居然言之鑿鑿地認為,刀槍不入確有其事(也有一說是,趙舒翹還有所懷疑,但在剛毅的堅持下,沒有說真話)。結果自然是很可怕的,清政府由此發布了自近代以來第一份“宣戰詔書”,向來連一國都打不贏的大清,居然向所有的西方列強宣戰。

    還沒等八國聯軍打到門口,西太後實際上已經明白她是上了剛毅、趙舒翹加義和團的當。在經過了顛沛流離跑到西安之後,她總算明白了外國人其實並不真的在意誰是這個國家的頭,以及這個頭是公是母。在徹底明白也徹底服氣之後,西太後對於西方表現出了出奇的熱情。原來死活看不上眼的外國公使夫人,在回京以後,竟然頻繁地成為西太後的座上客。據經常出入宮廷的美國女醫生赫德蘭夫人說,西太後往往給予這些公使夫人過高的禮遇,往往是公使夫人落座之後,光緒皇帝才能坐下,而且還欠著半個屁股。西太後不僅讓皇帝對這些過去看不上的外國娘們降尊紆貴,自己的架子也放下了許多,時常拉住這些洋女人的手噓寒問暖,讓人感到眼前就是一個慈祥的中國老太婆。赫德蘭夫人是這樣描寫在公使夫人麵前的西太後的:“隻有在私下接受某外國公使夫人的覲見時,這位非同尋常的女人才會表現出她的機智,她的女人味兒,和她作為女主人的吸引力與魅力。她與每一位客人握手,非常關切地噓寒問暖;她也抱怨天氣的炎熱或寒冷;如果茶點不合我們的口味,她會非常著急。她十分真誠地說,能和我們見麵是她的一種福氣。她還有辦法讓每一位客人都為她著迷,即使她們以前對她存有偏見。她對每一個客人都很關照,這也充分表現了她作為一朝之主的能力。”(I·T·赫德蘭:《一個美國人眼中的晚清宮廷》)有的時候,這些不諳宮廷禮儀的洋女人忍不住亂摸亂動,甚至抄點什麽走;吃飯的時候,麵對盛宴,有人居然挑三揀四,說些難聽的話。西太後也真像個佛爺似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如果人家主動要禮物,自然也是盡量滿足。一次,據說一位非常尊貴的公使夫人,居然看上了老佛爺用的碗(那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跟西太後討要,西太後說這是用過的,就不給了,按中國人的習慣,送禮送雙,可以給你另外兩個這樣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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