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國

第38章 大國之文:小人得誌,斯文掃地? (5)(1/4)

    這是何等的幸福,眾人皆囚,我獨逍遙。不許外出的人不是挨整,就是整人,整人者複被整,被整者再整人,自殺的,跳井的,鬼哭狼嚎,獨獨自家可以置身事外。如果優越本身就意味著幸福的話,那麽這種鶴立雞群,獨獲自由的感覺,大概人世間沒有多少人能得到。吊詭的是,得到這一切,僅僅因為這個人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大老粗!

    出身寒苦+大字不識=忠誠,這樣的等式什麽時候建立的?大概很早,唐明皇信任安祿山,原因之一就是他出身苦,不識字,不懂禮儀,連飯桶裙帶宰相楊國忠都看出安祿山要反,唐明皇還是信任如舊。安史亂後,唐朝藩鎮割據,節度使們卻犯唐明皇一樣的毛病,所用的牙兵,即宿衛,都是粗豪而不識字的精壯漢子,時間一長,盡管好吃好喝好招待,牙兵卻大有不穩之勢。逢年過節,節度使要打著牙板給牙兵們唱小曲解悶,這也不行,牙兵說反就反,換領導就像換自己的破靴子。

    唐明皇不傻,在唐朝的各個皇帝裏麵,老人家要算聰明人,各個藩鎮也不傻,相信老粗忠誠,易於操縱,也不全錯。在老粗被任用之初,甚至可以說相當對頭,老粗樸實、忠厚,少假恩義,人家可以忠誠得像狗一樣,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樣,有哪個統治者不為之心曠神怡?糟就糟在人是會變的,樸實的老粗一旦發達之後,很容易發生變化。民國的軍閥中,馮玉祥最喜歡用老粗,不喜歡用軍校學生,招兵的時候,一看腦後有沒有小辮,二看手上有沒有老趼,選軍官更是如此挑選,平時狗子、厚兒地叫著,想罵就罵,說打便打,親昵得如自己家的兒子孫子。馮係的軍隊沒有壯大之前,軍隊的凝聚力大得了不得,北京政府撤掉馮玉祥這個混成旅長,全旅官兵一致反對,新旅長就是沒辦法履任。可是,到了這些狗子、厚兒都混出模樣來了,他的話就不靈了,在蔣介石金錢美女、銀彈肉彈的攻勢下,一個又一個離他而去,害得他感慨道:西北軍樸實能打,但是就有兩樣不好,一是見不得錢,二是見不得女人。

    不過,雖然有兩個見不得的毛病,聰明的統治者依舊喜歡老粗。那為什麽統治者感覺還是靠著他們踏實——道理很簡單,這些人對上麵不會有思想的歧義,不會懷疑領導的正確與英明,讚美起皇帝的新衣來,顯得那麽誠心誠意。

    所以,識字的必須整,思想改造多少次都沒有夠,活到老,改造到老,有些倒黴的,到不了老就見了馬克思,那也沒辦法。但是老粗就沒事,基本上用不著改造,就是犯了錯誤也多半賴別人——被資產階級拉攏或者資產階級思想腐蝕。正因為如此,在社會主義陣營中,中國是唯一一個長時間完不成幹部知識化的國家,其幹部隊伍是所謂的知識分子幹部和工農幹部長期共存,後者領導前者,後者改造前者,後者具有充分的合法性和自豪感,有事沒事,胸脯一拍,老子是大老粗,鬥大的字不識一筐,怎麽樣?

    任何國家機器都存在忠誠和效能的矛盾,造反的時候忠誠優先,可以理解。輪到自己當家做主了,依舊忠誠優先,不顧效能,多少有點令人不解。唯一的解釋是,國家在某些人眼裏其實不算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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