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國

第37章 大國之文:小人得誌,斯文掃地? (4)(1/3)

    實際上,盡管張勳混得地位不低,但始終隻是一個鄉下的土佬,對鄉親施恩既是富貴還鄉的另一種表現形式,也是照顧鄉裏的一種古老習俗。一個外國記者采訪過他,回來說張勳絕不是一個政治家,倒更像一條凶猛的看家狗。的確,張勳就是這樣的一條愚忠的狗,忠於清室是愚忠,重視鄉誼是愚善,所有的感情投放都有一個文化習俗劃定的對象,走到哪裏,爬得多高,都難以改變。也正因為張勳的“愚”,兵微將寡的他才成了督軍團的盟主,自己還以為是眾望所歸,被大夥“忽悠”得一頭紮進了北京,為段祺瑞趕走黎元洪,火中取栗還不自知,以為可以借機實現自己的理想,恢複大清江山,他做“中興”第一人。待到全國一致聲討,段祺瑞組織“討逆軍”打回來,才氣得直跳腳,不僅丟了作為命根子的軍隊,還落了個複辟的惡名。

    這樣的張勳,在江西人那裏,在奉新縣,當然有人緣,即使他後來身敗名裂,還是有人念他的好。不過,這樣的人緣我們在江蘇北部的張勳駐地卻找不到。顯然,張大帥的鄉情是有代價的,而這個代價是由徐州和海州一帶的老百姓來支付的。

    狗血淋頭的文人們

    古來文人之厄莫過於文字獄,大約文人所倚仗著的不過一枝禿筆,不弄點什麽在紙上,甚至刻成書就難受。當然,這一不難受就容易出事。在皇帝的治下,政治上的忌諱是免不了的,寫下白紙黑字的議論,如果政治上不正確,又恰好碰上個過敏的主子再加上若幹條鼻子特好使的狗,那麽有可能倒黴。

    有明一朝,在開始的時候,朱元璋識字無多,文字獄往往都是阿Q式的,自家禿頭,忌諱人家說光,偏有那麽些小文人對拍馬屁特別有興趣,自投羅網,結果一個接一個莫名其妙就丟了性命。到後來,隨著皇帝的文化水平的提高,文字獄的水準也水漲船高,稍微像點樣了。比如李贄放言無忌,捧秦始皇,讚美私奔的卓文君,說伺候了四朝皇帝的馮道的好話,連對孔子都敢說三道四,宣稱不一定以其是非為是非。結果被捉進宮裏,斷送了老頭皮。

    曆朝曆代論起來,還是清朝文字獄最紅火,康雍乾盛世百多年,就鬧了百多年的文字獄。不僅傳統的政治不正確的話題依然,而且又新添了許多敏感領域,不僅狄夷這種字眼犯忌諱,連明、清,朱、紅都碰不得。如果你不小心說出了一個以前看起來是常見的詞組——濁清,皇帝肯定會龍顏大怒,說你把“濁”字加於國號之上,是何心腸?甚至如果你在詩文裏多用了幾個“日”“月”,也可能被人告發,說是別有用心——念念不忘明朝。不過,要我說,文人最倒黴的還不是在文字上的遭災。如果真是在文字上觸犯了忌諱,盡管斷送了老頭皮或者不老的頭皮,在後人那裏還多少能贏得幾分讚譽,被誇成有勇氣,甚至有見識。可是那些被以另外一種名義修理的文人,不僅當時很慘,過後也得不到後人的好評,在今天看來屬於晦氣到家了。清初的吳兆騫就是這樣一位倒黴蛋。

    吳兆騫是明末清初之季江南有名的才子,這樣的才子在明社為屋之際,盡管沒有顧炎武、傅山、張煌言、夏完淳那樣的恢複之誌,但多少不免有些家國之慨。雖然很快就出來應試做了順民,但對於清朝皇帝來說,這種人還是有欠修理的地方,至少為了懲罰江南地區士大夫的不安分,也要弄點名堂殺一殺這些人的傲氣。於是,科場案出來了,凡是被舉報的考官考生,統統丟了吃飯的家夥,而取中的舉子則被押到北京,倆兵丁拿著大刀看一個,讓他們在皇帝麵前當場考試。江南才子吳兆騫就是被押解到京,在殺氣騰騰的考場上考試。

    一種說法是,從來都嬌生慣養的吳兆騫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不免渾身顫抖,握不成筆,結果交了白卷。還有一種說法是,吳兆騫被押進考場之後,傲氣陡起,說我吳兆騫考個舉人還用受這種氣,一字不寫,交了白卷。不管那種說法是對的,反正吳兆騫交了白卷該是沒錯,而且因此被流放到了極邊之地,到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給披甲人(八旗製度“以旗統軍,以旗統民”,平時種田打獵,戰時披甲上陣。旗丁按身份地位分別阿哈、披甲人和旗丁三種。)為奴了,再重一點就是絞刑了。盡管吳的文名早已上達天聽,皇帝應該知道,此人的白卷不代表他隻能靠走後門才能考上,但處分依然是這麽重。吳兆騫在寧古塔的冰天雪地裏,背著考試作弊的罪名,一待就是23年,最後還是一班老朋友看不下去,托關係托到當時的權相明珠的兒子納蘭性德頭上,納蘭惺惺相惜,伸以援手,這才讓吳兆騫在暮年回到了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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