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治製度史導論(第二版)

第四節 戊戌維新變革的製度意義(1/3)

    1.戊戌前的政治格局

    1894年的中日甲午戰爭是一個轉折。中日這兩個後現代化國家,各自學習西方的成就在直接較量中得到了檢驗。殘酷的現實讓中國人意識到這個事實,一個一向為中國人瞧不起的小小島夷,居然就是因為學習西方學得比中國好,就打敗了中國人,而且讓中國人敗得非常之慘。花上千萬兩銀子堆起來的北洋海軍灰飛煙滅,戰前國人頗為引以為豪的湘軍和淮軍也是一敗再敗,連一場像樣的小勝仗都沒有,害得李鴻章在馬關談判中連起碼的還價資本都沒有。

    當然,更為刺激中國人的是,從此以後,中國有了一個能夠將自己打得一敗塗地的緊鄰,而且這個緊鄰對滅亡中國非常有興趣。自從日本將中國打敗,拿中國作為上升的墊腳石之後,中日之間的差距就越拉越大。甲午之戰,不僅讓中國付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賠款,而且吞掉了邊界基本定型後的兩大塊國土(其中的遼東經三國幹涉後,由清朝政府贖回),也就是說,甲午戰爭讓中國人真切感受到了亡國的危險,從西方隻要利益、不要國土的夢幻中醒了過來。

    人們公認,甲午戰爭是中國士大夫普遍覺醒的轉折。這個轉折促進了學習西方和日本的熱潮的到來,要求變革的呼聲日見其高,其中聲音最響的是來自廣東的一群士大夫,他們的代表人物為康有為和梁啟超。不過,講求西學呼籲變法的人們實際上並不隻有這群人,在北京,在東南沿海,這樣的士大夫還有很多。使變法成為潮流,最後影響到中樞,應該是這些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麵對亡國的威脅,清朝最高統治者不可能無動於衷。事實上,甲午戰爭後,無論是光緒帝還是西太後,都感到了亡國的危機,也意識到了變革的必要性(光緒的態度已是眾所周知,其實西太後當時也多次表示,馮桂芬的《校邠廬抗議》寫得好)。清朝皇室傳統的責任感,不僅作為皇帝光緒有,作為太後的那拉氏也有。當然,具體怎麽變,他們並不清楚。我們應該承認,盡管國家危亡,但不願意變法的人還相當多,中國曆史上,從來就不缺乏因循苟安之輩,一個王朝到了晚年,這種人就更多。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已經不能像19世紀60年代那樣推出自己的領袖,甚至連像樣一點的反對變革的說辭也拿不出手了。

    當時的中國可以說是百弊叢生,太平天國之後的地方導向的改革,雖然使中國出現了某些新的因素,但沒有使中國出現新的中產階級,更沒有觸動舊的政治體製,反而因新舊轉換導致體製上的摩擦和裂痕,舊官僚係統的狀況不但沒有因改革而改善,反而更加惡化。賣官鬻爵已經製度化,人們在買官之後,還要買缺,買了缺之後,還要買排隊的位置。一個官缺,至少有幾十甚至成百上千個人在候補。買官的錢,隻有少量歸入國庫,其餘的都被當事者中飽私囊。作為維護王朝統治的核心製度,科舉製也已經退化,不再能勝任官僚製選才和更新的需要。經濟狀況也是如此,原來的官督商的工商業,日益暴露出官方幹預的弊病,經營逐步惡化。對日巨額賠款,又使中國背上了數額龐大的國際資本的高利貸。可以說,中國已經到了一個非改不可的關頭,然而改革的條件卻相當不好。

    不僅如此,當時中國的變革,還存在著一個巨大的隱憂,就是最高權力的二元結構。西太後是中國的實際統治者,已經牢牢把握最高權力35年。但是,她的掌權卻不具有充分的合法性,隻是因為倫理結構和體製之間不可避免的縫隙,才使得一個女人變成了中國事實上的皇帝。為了繼續做這個事實上的皇帝,在她親生兒子同治死的時候,她居然甘冒家族之大不韙,不為同治立嗣,選擇了與同治平輩,年僅4歲的光緒作為養子繼任皇帝,為的就是能夠繼續垂簾聽政。但是,這種舉動,還是引發了一場政壇風波,一個昔日的言官吳可瀆竟然以死相諫,西太後費了很大力氣,才平息了這場風波。然而隨著光緒的長大成人,朝廷上下,要她歸政的壓力越來越大。光緒1889年親政之後,不僅朝廷輿論,甚至連懦弱的光緒自己,也指望著早日執掌大權。可是,盡管住進了頤和園,西太後卻並沒有放棄權力,依然在遙控朝政。結果,甲午戰爭的失敗,人們批評的矛頭也依然指向西太後。不僅言官說三道四,就連舉足輕重的地方大員劉坤一覲見時,也委婉地批評她不該信任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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