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治製度史導論(第二版)

第七節 門閥政治的政治文化與門閥政治的末路(1/2)

    ��N���經過漢末大戰亂,東漢刻意強調節孝,皓首窮經的文化氛圍已經走向沒落。而魏晉替代之際,司馬氏為爭取高等士族的支持,人為地延續東漢的名教傳統,刻意強化儒家的意識形態,實際上是給予了這種文化以更大的打擊,充分暴露了其在政治層麵上的虛偽性。王祥、何曾這些表麵上的大孝之徒,位列高爵,但實際上卻虛偽狡詐,人所不齒。在這種情況下,士人中的精英首先出現反動的跡象,一些人開始推崇老莊哲學,並用老莊的玄理來解釋儒家經典《周易》,形成了所謂的“玄學”。它實際上是以老莊加上一些神秘因素東西,取代經學。位為三公的望族王戎,之所以欣賞阮瞻認為老莊與儒學實質“將無同”的說法,正由於此。(《資治通鑒》卷82)而以嵇康、阮籍為首的文學之士(竹林七賢),則把玄學與行為的放誕結合起來,視禮法之士為虛偽之徒,由蔑視禮法而抗拒官方意識主流,一時蔚為風氣。

    當年的竹林七賢,除了喝酒之外,還會寫詩

    後來,由於佛教的大規模輸入,格義佛學與玄學相結合,形成了愈演愈烈的清談之風。而放誕的行為也青出於藍,越是高門大姓,行為越古怪越受人推崇。世族門閥壟斷了政壇,但卻競相不務實際,人人手持塵尾(塵拂),清談玄機。好一點的做詩、做畫、寫字,差一點的則每日喝酒、吃藥(五石散,以求長生)、玩女人,或者玩命地追求金錢,熱心經商。王戎親操算籌,日計收支。家有好李,出賣時怕人得到種子,便一個個鑽破再賣。整個士族追求浮華,追求玄理,追求奢華。石崇與王愷鬥富,王愷居然得到皇帝的支持。久而久之,大家以不務正業為榮,連為官應做的公務,也不屑一顧,誰要是專心政務,反而會被大家瞧不起。

    渡江以後,士族門閥子弟在經過了短暫的傷心感喟之後,依然我故,沉湎於昔日的舊習之中。除了某些野心家之外,沒有多少人熱中治國之術。不務實際的政治文化風氣,使得士族的政治能力嚴重退化。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即使談自身的公務,也像在鬥機鋒。

    頭號世家子弟王徽之(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給桓衝做騎兵參軍,桓衝問他:“你當的什麽官呀?”他回答說:“不知道,隻是經常看見有人牽馬來,可能是管馬的。”桓衝又問:“我這官府裏有多少馬?”回答說:“不問馬(注:這是孔子的話,馬廄著火,孔子隻問人傷了沒有,不問馬),怎麽能知道數目。”桓衝還不死心,又問:“近來馬死了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注:這又是孔子的話,說的是人在還沒有了解怎麽生的情況下,沒有必要探究死的問題)(《世說新語·簡傲第二十四》)

    在這樣的情形下,整個官僚體係出現一種怪現象:各個部門,居高位的負責人不管事,實際負責的則是那些處於下手的低級屬員。尚書省不僅尚書令凡事不理,就連各個尚書也不管事,甚至是各個曹的書吏書手在具體負責。如果說,尚書省還屬於執行機構,這種小官管大事的局麵還不足以聳人聽聞,那麽中書省和門下省類似的問題,可就麻煩了。南朝這種辦事員身份的小官吏當政的現象相當普遍,某些官位隻是九品的中書通事舍人的人物,居然一時能左右朝政,中書省起草詔令,竟然專由舍人負責。像戴法興、阮佃夫、茹法亮、呂文顯等人,一時權傾朝野。茹法亮為中書舍人,“太尉王儉常謂人曰:我雖有大位,權寄豈及茹公!”(《南史》卷77《茹法亮傳》)這些人大多為寒族出身,在那個時代,隻配做這些小官。正史往往將這些人列入《幸臣》係列,帶有強烈的貶低意味。實際上,正是由於世族把持了高官,但又不管事,才使得這些身在要害部門的辦事員有機會掌握大權。從東晉到南朝,中書和門下省的舍人和給事中這樣辦事員一級的人物,才是真正處理朝廷大事的人。不僅如此,地方官也是這樣,州郡長官均為世族人士壟斷,他們在京師不做實事,到了地方也好不了哪去。所以,地方官的屬員長史和不入流的典簽成了州郡政務的實際操作者,這些小官吏事實上成了握有實權的地方長官。對於這種現象,陳寅恪先生認為隻是皇帝控製官員的一種方式。但或許,這跟高門世族不務實際的政治文化有很大關係,倒不見得是皇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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