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愛的飄移遊蕩(新版)

十五(1/5)

    十五

    出波密,經天險怒江72拐,往左貢

    早上被強烈的陽光照醒,心裏一下就沒了一絲停留的心思,給自己不斷打氣,不要把休整當成借口,心裏那些濕漉漉的溝溝坎坎早已徹底風幹,繼續走吧,不能像個娘們兒。

    再次背上沉重的行李,與酒店經理告別。出門便沿著公路走,出波密鎮,沒了小鎮的繁華熱鬧,再次回歸平靜。與我相伴的,是藍天、白雲、雪山、森林、公路,我毫無顧忌地走在公路的正中央。

    兩輛摩托車停在了我的前方,下來一位大姐,還有三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我以為是他們要下車管我要錢,因為出了波密,再往前走就進入昌都地區,大片的草原與世隔絕,當地居民並不像離拉薩近些的林芝地區藏族同胞,經常會圍住過往的外地車輛還有驢友,要些文具或者零錢。

    我正準備掏錢的時候,大姐開口說,兄弟你往哪裏去,我們搭伴兒一塊兒走吧。

    我聽著疑惑,但心裏一下豁然,有人一起走,路途上會更豐富些。

    問清原因,他們要去前麵不遠的鬆宗鎮,而兩輛摩托車隻能把他們搭到這裏。我二話不說,結伴上路。

    三個小男孩兒調皮得很,跑前跑後一直不住腿,我暗暗羨慕這高原男孩兒的小體格兒,我單是背著行囊就已氣喘籲籲。

    本以為又遇見一個強悍婦女,一氣兒能生三個娃,我拐著彎打聽這三個是否都是她的娃兒。後來知道,兩個是她哥哥家的,最小的才是她的,他們這是去鬆宗鎮的哥哥家探親。

    大姐對於孩子的調皮很無奈,三個孩子也很好奇地圍著我轉,滴溜溜的小眼睛,射出的眼神異常明亮與堅韌,讓你不得不生出一絲疼愛。我停下腳步,開始從包裏掏出各種零食,分給三個小男孩。路途變得輕鬆可愛。

    路上途經一戶人家,貌似是一家的親戚好友正在蓋房子,見我經過,一個個地都朝我揮手致意,大聲喊著,紮西德勒。

    其實大姐跟三個娃娃並沒有趕到鬆宗鎮,而是在離鬆宗鎮不遠的一個山坳就拐了進去,指著山坳裏僅有的一戶人家說,那就是我哥哥家,要不你就留在我家吃午飯吧。

    我指了指天說,天還很早,我還是繼續趕路吧,謝謝大姐了。

    其實我是怕自己停駐後難受,並不知道心裏到底為啥是這種感覺,可能是心裏對往後的路有更多的期待。

    再次回到單身旅行,我在一個小小的峽穀邊,坐在路邊石墩上休息,琢磨著要開始搭車,打算晚上留宿然烏,泡泡那裏的溫泉。

    卸下心裏的擔子,搭車也變得輕鬆,沒多久見身後來了一輛警車,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伸手攔車,因為車速過快,衝出好幾米才停住,沒等我往前跑,便又倒了回來,服務真的很周到。

    車內探出一個梳著整齊發型的漢族中年男人的頭,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泛著光,極其標準的川普口氣堅定,上來吧。

    都沒問我去哪裏,我便小心翼翼地上了車,一輛現代越野車。

    留意前排司機是個黝黑的藏族壯漢,用壯來形容是因為那身肉看著就很結實,眼眶深陷,雙眼凸出,額頭高聳,再加上那身絕對古銅的膚色,單是看著就很有威脅感。旁邊副駕駛座上的漢子稍微好些,但也是一張寬闊的臉,皮膚稍稍白了一些,嘴唇厚實。開始倆人都沒怎麽跟我說話,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前夜在波密喝得大醉,正在休養生息。

    後排跟我坐在一起的大叔是位來西藏的幹部,跟前麵那位副駕駛座上的都是昌都市公安局的領導,出差到拉薩開會,忙著趕回昌都。大叔告訴我他姓楊,我一直稱呼他楊老師。

    一上車坐定,楊老師便開始給我普及進藏注意事項,主要是風俗方麵的,不要老把藏族藏族掛在嘴邊,要說藏族兄弟,要說“咱們”,不要說“你們”,要說“當地”,不要說“藏地”。還說西藏的礦產資源已經挖得差不多了,有些也已經封存,還是要積極發展當地的特色產業等,作為一個旅遊的朋友,要注意愛護環境,尊重當地習俗,等等。

    我好不容易有機會插話的時候,拍馬屁說,楊老師您還真挺了解西藏的。

    楊老師神色得意,說,那是,我來這裏已經十多年了,基本上算是本地人了,對吧。說著拍了拍前麵副駕駛座上的漢子。

    完了又接著對我說,聽說過康巴漢子嗎,說的就是我們昌都地區的男人,看著高大威猛,野性不馴,氣質奔放,實際上我們康巴漢子絕對柔情似水。前麵那兩位就是標準的康巴漢子。說完又拍了拍前麵兩位大哥的靠背,前麵兩位大哥嗬嗬傻笑,看著很是害羞可愛。

    車裏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

    我在車裏表示極其羨慕,自嘲自己給山東大漢丟臉了,風格相差太遠。

    本以為楊老師是做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後來聊得深了,才知道原來人家對藏族曆史文化研究得很是透徹,卻一直謙虛說隻是皮毛。

    楊老師指著前麵副駕駛座上的康巴大哥對我說,知道他原先是什麽身份嗎?

    我滿臉疑惑,收住了嬉皮笑臉,不解道,啥身份?

    楊老師臉上的笑變得有些神秘,說,西藏貴族。

    我臉上有些不以為然,試著問,是不是就跟我們那裏的貴族大臣、滿族八旗似的。

    楊老師淡淡地說了句,那些還差一些,在解放以前的西藏,貴族是有絕對話語權的,很多大活佛都是貴族,他們是整個西藏極少數的一批人,卻掌握著整個西藏的資源。要知道,西藏以前是農奴製社會,極少數的這批貴族控製著極多數的農奴,你就想想他們的權力有多大吧。並且西藏所有的人民都是佛教信徒,佛教的文化就是西藏的文化,而解放以前基本都是政教合一的時代,所有的貴族都可以世襲,因此他們一出生就要進入三大寺學佛,就是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大乘寺(也叫色拉寺)這些寺廟也都是格魯派佛教裏最高的寺廟。然後至少要十幾年的苦修學習,學習五部大論,經過辯經和格西考試,相當於古代漢地的科舉考試。你想想,他們不光是牢牢把控物質資源,還有人力資源,更重要的還有這裏人民的精神信仰!比古代的那些朝廷大臣甚至是皇上都要厲害!

    聽得我連連稱奇,拍了拍副駕駛座上的康巴漢子的肩膀說,大哥,你們家族好厲害啊,這要放以前,我見你還得磕頭吧。

    副駕駛座上的康巴漢子很豪氣地開了句玩笑,現在磕也不遲,哈哈。接著又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早就不是貴族了。

    說得我們哈哈樂,我又問楊老師,那個五部大論是啥,當個喇嘛還搞那麽嚴謹。

    楊老師表情很正經,往上推了推眼鏡說,你別小瞧這五部大論,其實現在看都很科學的。你看啊,《釋量論》是講邏輯學的,《現觀莊嚴論》跟《入中論》是講大乘佛法的,《俱舍論》是講南傳佛教佛法的,《戒律論》是講戒律的,還包括醫學、工程、音韻、辭藻等很多,整個課程學完,聰明的都要學十多年。然後就是辯經,相當於大學畢業以後的答辯,不過要嚴格一些,都是以五部大論作為依據。格西考試要求就更高了,一般人根本考不起,考試之前要布施,給每位喇嘛發份紅包,一次下來怎麽著也得幾千兩藏銀,一般人哪裏拿得出來啊,就算是做苦工賺夠了,也是五六十年後了,那你還有心思學佛嗎,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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