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虛記

第三十二回 鳳清聲(1/5)

    大房的失寵是一夜之間的事,縱然方慰亭的登基大典也按照計劃在準備著,但備受矚目的大少卻沒有出現在籌安會裏,取而代之的是剛剛從俄國談判回來的四少。不過數日的功夫,家裏最熾手可熱得卻成了四少夫婦。四奶奶乍然得了勢,每日裏吆五喝六的,家裏愈發雞飛狗跳起來。然而紹芳覺得沒意思,愈發賴著不肯出門,這日九姨太派人來請她,說是小洋樓裏放電影,讓她也去瞧瞧。紹芳不肯去,隻對來人說道,“就說我病了,不過去了。”剛把人打發出去,忽然貼身丫頭如意跑來稟報,“剛才門上的人瞧見,六少好像回來了。”紹芳一驚,連病也顧不得裝了,掀被便起了身,如意愁道,“這怎麽說的,剛告了病又出去,準備她們笑話,小姐不如在這裏等著,姑爺準會回屋歇歇呀。”

    紹芳臉一紅,心想也是有理,忙到妝台前照鏡子,又覺得鬢發有些散了,吩咐如意給她梳頭。忙了一陣子,卻聽外麵又有人報,“六少去大圓鏡中了。”紹芳心裏微微失望,便把梳子往妝台上重重一擲。咯噔一聲,牙梳斷成了兩截,她坐著生了半天悶氣,轉念一想還不是使性子的時候,便整了整衣衫,還是往大圓鏡中去了。

    黃昏的時候雪住了,院子裏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連五色石子鋪就的小路也被清掃如新。等紹芳走到噴水池下,隻見裏麵燈火通明,說來也怪,未出閣前她不知來了多少次,早是熟門熟路了,可真的嫁進來了,反而很少到這裏來。

    如今走到了樓下,更覺得有種滄海桑田之感。她快步走到樓裏,卻正見四少站在雕花的樓梯口對她笑道,“六弟妹,你來晚了一步,六弟剛被爸爸叫上去了。”紹芳點點頭,“我在這裏等他。”四少心裏多少有些疑慮,不是說老六早就搬出去了嗎,怎麽老大一倒,他就回來了?四少想到此,便試探著對紹芳道,“六弟妹,我瞧著六弟剛才上去臉色不太好,他可跟你說了什麽沒有?”

    紹芳一怔,不覺有些羞憤,六少自成婚後便沒回家住過一日,家裏誰不知道,她以為四少明知故問,麵上就帶了幾分難堪。忽聽樓上忽然咣當一聲巨響,卻是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四少趕忙幾步衝上台階,紹芳微一怔,也跟在他身後上去,卻見會客廳的門半敞開著,方慰亭拍著桌子咆哮道,“逆子,還不滾出去。”

    徵端也不爭辯,撿起地上的帽子,竟冷笑而去。紹芳慌忙去拉他胳膊,“六哥,有話好說,難得回來一趟,又頂撞爸爸做什麽。”四少也在勸他,“六弟這是做什麽,忤逆是不孝的大罪,還不快給爸爸認錯。”方慰亭咬著牙道,“我不要他認錯,叫他滾出去。”徵端冷聲道,“若不是為了這一大家子的人,我是絕不會回來的。今日回來,便是想最後勸父親一次,莫聽那些子小人教唆,走上絕路了。”

    紹芳驚道,“六哥,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方慰亭臉色焦黃,捂住了胸口,“這逆子就是來氣死我的。”徵端臉色雪白,大聲地頂了回來,“別看著搞情願的搞擁立的,鬧得亂哄哄的,可外頭真是什麽樣的,您知道多少呢?從前跟隨您的北洋舊部,多少人告病的告病,辭官的辭官,您還看不明白嗎?”

    見方慰亭臉色發青,徵端咬著牙,續道,“如今共和之思早已深入人心,若逆勢而為,必將天下大亂,後果不堪設想。這不僅僅是我方家一家的滅門之災,更是一國的滅頂之災。您若再被那幹子小人搓弄蠱惑,必將不堪設想。”

    四少忙道,“六弟,這話有失偏頗了,大哥雖然性急做了錯事,但籌安會卻是一心為國的。也就隻有段芝泉足疾犯了,兩個多月沒去部裏辦公,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怎麽能說是北洋舊部對爸爸有意見呢?陳寬培今日轉從江蘇送了奏報過來,安徽的陳樹藩、湖南的湯鄉銘也都上了表,都擁戴父親登基呢。”

    “共和之時,還談什麽登基?”徵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若是你們一意孤行,我方家大禍不遠了。”

    “我方家之禍,就先出於你。”方慰亭斷喝一聲,氣的雙手顫抖,目中幾乎要冒出火光來。徵端目也不瞬地望著父親,目中的光彩一點點的熄滅下去,心底漸漸一一片冰涼。方慰亭厲聲道,“你這小兒素日裏狂妄自大不學無術,如今愈發是非不分,變本加厲的混賬了,來人……”他話音未落,隻聽徵端一字一句道,“不勞大總統命人拿我,這是我自請離家,從此與方家無幹……”說罷他徑直往外走去,哪裏肯回頭。紹芳快步追到門外,拉著他的手似想說點什麽,可徵端一把甩開了她,便徑自去了。

    方慰亭氣得要命,咬著牙對四少說,“如今這些人越來越不成話了,段芝泉為什麽不去部裏辦公?去,叫他幹脆辭官回家裏去,好好養他的病吧。”四少知道這事遷怒給段芝泉了,但段芝泉向來是支持老六的,樂得讓他回家最好。四少雙目一閃,應道“爸爸放心,如今都以大局為重,兒子省得。”

    德雅得了消息,忙在新華門口截住六少,“好端端的,你又來招惹父親作甚。”徵端冷笑道,“父親英明一世,老來卻糊塗了,很快便要成萬人唾罵的獨夫。”德雅神情微黯,“縱然你不讚同登基,就不能和爸爸緩緩而說,非要當眾給他沒臉。這事都怪大哥,他欺騙了爸爸這麽長時間,現在都已經昭告天下登基了,爸爸現在就好像在火上烤,還能有什麽辦法?”

    “來之前我也是這麽想的,以為還有可以勸解的餘地,”徵端搖了搖頭,“晚了,來不及了。直到今日瞧見爸爸的神情,才知道無藥可救了。”他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一樁事要告訴你,今日段大人告訴我,遠生在商城剿匪平叛,期間被叛軍困於商城,身負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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