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側帽誰解獨孤信(4/5)

    如果說“擲果盈車”是喜劇，“看殺衛玠”就是悲劇了！

    出生稍晚於潘嶽的玄學家衛玠從小便長得珠玉般貌美，名聲遠揚。但衛玠的身體一直比較差。西晉末年，天下大亂，衛玠渡江避亂。百姓聽說這麽個帥哥將從豫章郡來到建鄴（今南京）時，便蜂擁而上，擠成了人牆。不久後，衛玠過世。

    秦州的百姓，這時見到獨孤信，就好比那些花癡女郎見到潘嶽，好奇人士見到衛玠一樣，全都呆了！今人老說帥呆了帥呆了，這個詞拿來形容秦州百姓的心情，應該剛剛合適。

    歪戴帽子的樣子，看起來是十分張揚不羈，別有一番風流態度。一直以來，他們眼裏的長官本來是這樣的：他下車伊始便處理積壓的卷宗，秉以公心，毫不徇私，豪強畏懼其嚴刑峻法，再也不敢造次；他還對他們予以禮樂教化，督促他們勤於農桑。這兩年下來，鄰地的流民都接二連三地舉家投附，秦州所轄的戶數都遽然增加！

    這時候，獨孤信已是年近40歲的中年男子了，不同於潘嶽年少歲時的青蔥，與衛玠20餘歲的嬌弱，他的這種美，是健碩英朗的，從頭至尾散發著陽剛之氣。

    獨孤信策馬飛馳進城，卻不知他的狂野風流，已震驚了世人。

    著名詩人卞之琳在《斷章》中寫道：“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這是一首使用了電影蒙太奇手法的詩，看風景的人向往美好事物，卻又“多情總被無情惱”，悵惘得很。

    秦州老百姓的夢，也被獨孤信裝飾了，他們驚歎、傾慕，於是便決心效法他歪戴帽子的樣子，紛紛向男神看齊。久而久之，幾乎全城的老百姓，都開始歪戴帽子了。不跟風的人，會顯得特別的low！

    隻能說，男神就是男神！

    再久而久之，獨孤信這樁“側帽風流”的典故，也被後世時常念記著。在現存的古代詩詞中，隨處可見對這則典故加以引用的例子，就連北宋的富貴宰相晏殊，都吟唱過“側帽風前花滿路”；就連清朝時的出色詞人納蘭容若，都曾給詞集定名為“側帽集”。

    對於獨孤信的魅力，真是不得不服氣！

    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他的魅力卻可以穿越時空，不受任何阻隔！不過，有一點應該明確的是，如果獨孤信不是一個在曆史上得到過極高評價的人，他的風流佳話也不會流傳得這樣久遠！

    西魏的國力是三國中最弱小的，但他們在軍事上的優秀表現，會使他們確信他們終有一天能由弱變強，一掃四合，成為逐鹿亂世的最終勝利者。

    隻是，在這個最終勝利到來之前，他們會摔一個大跟頭。

    大統九年（543年），東魏那頭一開年就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武定”。顧名思義，高歡在多次軍事失利的情況下，“以武定天下”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要點燃一桶火藥，事先差不多都有一條導火索。

    “兩魏五戰”中的邙山之戰，即將被點燃，這條導火索，是一個女人。前麵說過，官二代高澄已經是東魏的吏部尚書，年輕有為，但他有個突出的缺點，就是極好女色，其庶母鄭大車，都曾被他染指，好在他得到重臣司馬子如的幫助，才沒被他爹給廢了。

    不久之後，高澄又對高慎的妻子李氏產生了“性”趣。李氏，名昌儀，是高慎（字仲密）休掉了前妻崔暹的妹妹後，娶的新夫人。美麗出眾，文武兼備。好色的高澄一見到李氏，不禁拉拉扯扯，百般挑逗。高慎眼見嬌妻受辱，自己又被外調為北豫州刺史，一怒之下幹脆把虎牢送給西魏，投降來了。

    必須注意的是，高慎本與西魏有血海深仇。他是渤海高氏的後人，大哥高乾被孝武帝賜死，三弟高敖曹在河橋之戰中丟了命。殺他的是個無名小卒，還得到了重賞一萬匹絹的賞格——不過，西魏太窮，這賞格隻能分期付款。

    所以，高慎就算自己心裏不膈應，來到西魏也不會太受重視。這是必然的。然而，衝動是魔鬼，有血性的男人衝動起來，便近乎魔頭了。

    高慎總覺得，高澄調戲他夫人，也有重用崔暹的原因，所以，他不得不走！在他走之前，也沒忘了給四弟高季式打個招呼。哪知，高季式卻並不讚同哥哥的這個做法，馬上把這事報奏上去。

    那一頭，宇文泰收到消息，大喜過望——虎牢作為“河南四鎮”之一，西魏若能據有這塊戰略要地，便可憑此去爭奪山東和河北。

    邙山之戰，西魏的噩夢

    出於戰略考慮，宇文泰立刻加封高慎為侍中、司徒，不僅親自前去策應他，還派太子少師李遠作為先鋒前往洛陽。

    宇文泰很快包圍了河橋南城。高歡由於及時得到情報，反應也很迅捷，竟將兵十萬，準備從黃河北岸渡河。宇文泰忙放出火船，打算燒毀對方的河橋，但高歡手下的大將斛律金，卻想出了用釘子釘火船，再用鐵鏈拉船的對策。

    因此，高歡渡河成功，立刻依仗著邙山的有利地勢，陳兵於前。

    雙方都多日沒有動靜。根據小關、沙苑、河橋三戰的經驗，他們誰都不敢再輕易冒進，但大戰的架勢已經拉開了。

    這場戰役，獨孤信也參與了。

    當他根據調派，從駐地趕往邙山時，兩魏間已展開了第一回合的較量。

    原來，宇文泰準備偷襲高歡，在三月十八日黎明時分，對其展開攻勢。高歡占了情報的便宜，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一方麵，他自領中軍；另一方麵，上回被西魏小卒捅得漏了腸子的彭樂，負責迂回包抄敵方。

    大概是想報那一捅之仇吧，彭樂冒著被誤會叛敵的風險，率領幾千騎兵作為右翼，直擊西魏軍北麵，最後俘虜了西魏五位親王和四十八位將領。高歡高興得合不攏嘴，靈機一動，便把俘虜們架到兩軍陣前大加羞辱。

    如果說，西魏先前還是個充好了氣的大氣球，這時已被高歡戳得到處漏氣了。宇文泰再有能耐，也沒法及時鼓振士氣。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高歡鳴鼓進擊，趁勢滅了宇文泰的三萬兵馬。宇文泰剛剛組建六軍不久，哪裏能想到遭遇這樣慘重的損失呢？於是，驚怒之下，奪路狂奔。

    光杆司令，按理說是劫數難逃的。就算沒得到高歡的授命，依照彭樂的性格，也會快馬追擊宇文泰的。隻是，高歡絕對沒想到，這次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因為，彭樂的武力值雖然一直在線，可智商卻沒及時上線！

    宇文泰逃得狼狽，但腦子卻轉得很快，一邊跑一邊對彭樂說一些“鳥盡弓藏”的道理。彭樂雖然是大老粗，但也未必相信，宇文泰是鳥他自己是弓，否則他也不會回頭照實跟高歡說了。

    宇文泰便繼續忽悠，跟他講，人嘛還是顧著眼前利益才好。這個眼前利益，說的是宇文泰倉促間不及帶走的金銀寶物。

    想想也對，自己拚死拚活的當頭，沒準就便宜了後方不作為的小人物了。不劃算！彭樂這麽一想，便放棄對宇文泰的追趕，立刻掉頭去搶戰果了。

    可惜！如果彭樂的智商上線了，他將建立的是生擒西魏靈魂人物的不世之功。這麽一來，西魏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東魏本來勢大，趁此一統兩魏也很有可能。

    所以啊，高歡聽聞此訊，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先是摁著他一陣猛磕，再是把三千匹絹壓在他身上。300多斤重的東西，以這種方式賜給了他，這樣的“獎賞”也夠特別。

    擅長忽悠的宇文泰，在第二天得到了一個雪恥的機會。

    這一次，他親自率領左軍，趙貴和若幹惠則分別負責左右兩軍。宇文泰料定高歡想不到，他輸得這麽慘，竟敢馬上發動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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