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青燈蟬衣，跪坐等燭火明滅

31： 思瑜…… 思念子瑜，蕭子瑜。 李成錦那一口白牙險些咬碎，目光慢慢地捎帶了幾分怨恨。 江平川麵不改色，也朝著那和尚作揖，神色恭順，“大師。” 張婼聽見了鈴鐺聲，被吵鬧著，生怕這裏出了什麽好歹，見到那癩頭和尚確實一愣：“……怎麽是你？” 當年江平川身子骨孱弱，看似命不久矣，靠著藥吊著一口氣，是這和尚前來告訴張婼娶一個衝喜新娘，方能救活江平川的命，這才促成了蕭子瑜和江平川的見麵。 張婼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這和尚，畢竟娶了蕭子瑜後，江平川的確病愈了；可是娶了蕭子瑜，江平川卻一心栽了進去，弄成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穩了穩，張婼還是點了點頭，“大師。” 和尚雙手合十，對著江平川說：“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 張婼和李成錦心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直直地盯著江平川，想要問出一個結果來，“平川？” 江平川妥帖地放好手中的木雕，眼神溫和，對張婼道：“娘，我走了，日後多保重。” 然後衝著和尚埋下頭，“師傅。” 這一聲叫的張婼險些暈過去，兩眼一摸黑，心頭重重一擊。 江家就這麽一個獨子，若由著他出家了，她死後還怎麽去見列祖列宗？ “你不許走！”聲音尖細地叫吼，張婼一把拽住江平川的手腕，氣息不穩，“給我留下，留下！……” 李成錦目光哀傷，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牙道：“江平川！” 被喊的那個青年目光依舊澄澈，仿佛一灘湖水，平靜無波，從那裏麵窺探不出任何情緒。 他微微低垂下頭，對張婼說：“娘，你攔不住我。” 鐵了心的要出家，遁入空門。 噗通一聲。 張婼直接跪在地上，膝蓋著地，不知道痛一樣，哀求著江平川：“川兒，川兒呀，你不能這樣，你走了，娘也不活了……” 她年歲已高，雙鬢花白，眼角俱是深深淺淺的皺紋，模樣可憐又無助。 李成錦想了想，終究是跪不下來，隻是默不作聲地靠在張婼身邊，無聲地控訴著江平川。 “娘，你已經跪過一次了。” 江平川聲音清冽，略有些無奈，低聲歎氣，道：“我中狀元之後，你跪下來同我說，救救你，要我娶了李成錦，不然，你就會死。”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答應了，我怎麽忍心讓我的娘去死？” 張婼眼睛一亮，以為他有所動心，剛想開口，就聽見他說：“大師，走吧。” “混賬，我是你娘——” 這一聲怒吼並沒有讓江平川回頭，他隻是平淡地轉身，同那癩頭和尚一起跨出院子的門，空中聲音飄渺，慢慢傳來。 “娘，我已經為你辜負她一次了。”他說，“這一次，我不能再讓她一個人了。” 青燈蟬衣，跪坐等燭火明滅。 執手一生，如此便是天涯。 餘生，他的子瑜，再也不會寂寞了。 張婼渾身的力氣像是被全部抽走了一樣，無力地望著江平川的背影，哭泣著道：“川兒，回來啊，你回來啊……” 身旁，李成錦手中緊握著江平川說過的那隻翠綠色的玉佩，眉梢間全是冷意，氣地胸膛都在顫抖。 對這兩個女人，江平川一次都沒有回頭。他隻是那樣靜默地跟在癩頭和尚身後，緩步而行。 懷中，捧著那雕刻而成的木牌，似乎就握住了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