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記得的盛開(1/2)

    除了生死，人生無大事。沉重之下的治愈總是最能俘獲人心。人當然值得好好活著，要去擁抱摯愛的人，去讀未完的故事，去看看花花草草世界，去感受人間煙火氣。

    說來也怪，小小年紀甚至還未經曆過外麵世界的大風大浪，卻有一副看淡生死的心態。這也許是她經曆過生命的逝去，因為經曆過沒有準備的別離，所以也做好了隨時迎接死亡的準備，就好像有天生命使者要帶她去另一個世界，她也能毫不畏懼地走在灑滿陽光的街巷之間，她希望走的時候空氣裏可以充滿花香，蒼穹上布滿色彩。

    這天，路清洌正因為暑假要到媽媽那邊和同母異父的弟弟一塊生活倆月而悶悶不樂，奶奶勸說她去玩一下，她知道路清洌是渴望母愛，渴望親情的。但路清洌內心別扭，於是傍晚時分，飯也沒吃就出去了。漫無目的走了一圈回來後，一個晴天霹靂的事情發生了，剛剛還在跟她說話的奶奶不見了。

    還沒來得及聽清楚事情原委，路清洌一邊尋找電筒，一邊用一種哭腔不斷小聲呼喚著奶奶，然後匆匆出了家門，穿著的拖鞋還沒來得及換。找尋了多久她不記得，但周圍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她都尋了個遍，但都沒有結果。拖著疲倦的身體路清洌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沙發。過了不知多久，耳邊傳來奶奶被人在河邊發現已經死亡，正在醫院的消息。樓道裏寂靜無聲，路清洌抬頭看著電梯上方變化的數字,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在腦海洶湧，繼而化作溫熱的淚水浮上眼眶。她都多希望是她聽錯了，或者這就是一場夢，一場很真實的夢。終於來到了太平間的外麵，路清洌立刻流著淚在冰冷的走廊裏奔跑起來，與其說我的奔跑是在趕往哪裏，不如說是在逃離什麽，是在逃離這個很真實的夢嗎？還是逃離這個冰冷的地方？跑著跑著，混亂的思緒中閃出一幅褪色的畫麵。

    畫麵停留在媽媽打電話回來的那天。那天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粗魯地打破了寧靜的午後。年幼的她迫不及待地抓起聽筒,隨即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那是大約八年前的一個冬天。本來滿心歡喜等待著在外工作的媽媽回家，但這通電話卻澆滅了她的希望，“小清，媽媽今年不回家過年了，你乖乖的啊，我給你買了很多禮物，年後寄回去。”此時路清洌正因為貪玩在外麵玩雪發燒了，接完電話，又生氣又失望，連退燒藥也不吃。當時奶奶的手因為割豬草受傷了，膝蓋用自己做的草藥草率地包紮著。為了勸孫女吃藥，奶奶開始打算跟她玩拆紅線遊戲，她的雙手戳在冰冷的板上，胳膊肘因為過於瘦弱而隱隱作痛。窗外此時飄著細鹽顆粒般的雪，懷孕的大黃貓則慵懶地趴在火爐旁。

    爺爺因事回老家了。奶奶不放心，那天晚上和路清洌一塊睡。到了晚上臨睡前，路清洌還是沒有吃藥，為了不讓奶奶再來煩她，那時候並不懂奶奶愛意的她幹脆把藥丟出去了。到了半夜，火熱的額頭讓她感覺全身在燒，從內而外，睡在旁邊的奶奶才發現有點不對勁，摸了摸她的頭，趕緊起來，背對著她，她穿著一件薄薄的藍色棉背心,上麵有許多美麗的小碎花，給他套上外套後，匆忙趕過來，將路清洌綁在身上，準備去鎮上的醫院。

    白色紗簾輕輕地搖曳著，寒冷的冬夜伴隨西風的味道飄然而至。夜裏，醫院裏搖晃的黃燈照著她熟睡的側臉，奶奶瘦瘦的但極度溫暖的手拍著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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