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鸞的故事與這些孩子比起來,其實並不算慘,但卻牽扯到那個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太遙遠的一個人——皇帝。

    小孩子的情緒很容易被拉動起來,再加上家族逢難,誰也沒有主心骨,一聽到別人與自己有同樣的經曆,很快就可以將對方劃到自己這一邊。哪怕他們還不知道這虛天窟到底是幹什麽的,也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更不知道所謂的訓練,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既然教員們都跟自己一樣有深仇大恨,那自然就是同一類人。

    展寧輕皺了眉看向高台上的公鸞,不像是演戲。

    她不能說自己有多精明,更不敢說自己看人有多準,至少有些人她是看不清楚的,比如說赫連拂。但從小到大,的確是靠著謹慎和揣度人心小心翼翼地生活著,看人就算不準,想來也差不到哪去。

    公鸞的遭遇沒有做假,心裏對朝廷和皇帝的失望之意也確是真情流露,正因為夠真,所以才更加可以感染眾人。她發現,就連展逆的一雙拳頭,也是緊緊握著的。

    緊接著,公鸞開始點名了,第一個被點到的便是秦廣。

    那個白淨的孩子一聽到自己名字被點,立時答了一聲:“在!”然後上前一步,卻不知道對方要說些什麽。

    公鸞看了他一眼,擦擦自己的淚,長歎一聲——“秦廣,你的父親本是個地方官,勤政愛民,不貪不占。今年洪災,他卻因為不願配合州府衙門私扣救濟糧而被人記恨,陷害而死。可憐的孩子,要不是獨孤大人出手相助,隻怕你秦家滿門連一根獨苗都留不下來啊!”

    秦廣比展寧還大一歲,因為來得早幾天,被很多孩子擁為領頭人。他主意正膽子大,心性也更成熟。可縱是這樣,在聽到秦家慘案時,盡管已經很克製,卻依然止不住地全身都開始哆嗦。

    公鸞擺擺手,示意他站回去,然後一開口,又叫了一個名字:“杜澤尹。”

    一個跟展裳差不多大的小孩走出來,胖胖的,膚色深諳。

    公鸞繼續道:“杜澤尹,本是杜家的獨生子,杜家雖不如薛、趙、妃、展這四大家族那般鼎盛,但也是一方富戶,家裏老夫人還是先帝在時欽封的六品敕命夫人。可就因為他父親好喝點酒,一次醉後在酒樓中對一女子不敬,不想那女子竟是郎中令大人未過門的小妾。原本他已帶了百兩黃金登門致歉,但還是被對方記恨,尋了理由將杜家害至絕境。老夫人以七十高齡跪在宮門前求見聖上,我們這位皇帝卻以政務繁忙為由避而不見。可實際上,當時皇帝正在熙和夫人的金磚殿上吃酒賞樂。可憐杜老夫人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終於暈倒在前宮門前,抬回去不到半個時辰就拖手西去。杜家滅門雖是其父不對在先,可罪不至死,更何況那女子本就是香樓歌妓,身份低得都入不得郎中令大人的府門,就算收為妾,也隻是在外另開辟別院。”

    叫杜澤尹的孩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大聲地喊著:“爹!娘!”可惜,喊不回來了。

    有士兵上前把他扶回隊伍裏,公鸞又指著一處叫人:“奕非。”

    展寧扭過頭去,奕非,是一個生得跟秦廣一樣白淨的小孩,但沒有秦廣那股子怒氣,到是文靜得像個姑娘。

    公鸞夫子一聲長歎,繼續挖著每一個人的傷疤:“奕非,其父本為內史,卻因一點小事得罪了薛家,最終鬧得家破人亡。其實這要放做普通百姓,不過是鄰裏之間的小小摩擦,但與薛家沾了邊,就能一下子要去幾十口的人命。據說奕家抄斬時,皇帝於宮中設宴,宴請薛家,以示安撫。”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