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非跟殿寧一般大,聽到“安撫”二字時,忍不住憤慨,突然大聲道:“全家都殺了,還不夠麽?還要設宴安撫,該死的皇帝!”

    “沒錯!該死的皇帝!”突然一聲應喝,卻是公鸞,緊接著又大聲道:“柯昭!”

    柯昭上前。

    “你被同齡的孩子欺負,失手將那孩子推到河裏,卻沒想到那孩子的母親與朝中太尉的三夫人有遠親……展寧,展逆!”

    終於叫到他們,獨孤大人曾說過的話經由公鸞的口中再說一次,卻是比之前更有感染力。他說到那一筆災銀,說到展家滅族,說到所有族人被斬,說到本該流放的仆人有一大半都死在路上,就算勉強到了西疆的,男子為奴,女子則被送入軍中,充當沒有任何尊嚴隻供人肆意發泄的軍妓。

    展逆死握著拳,牙關緊咬,一頭的青筋都迸了出來。

    公鸞的話並沒有停,一個一個孩子的名字被叫出來,然後是一樁又一樁的慘案。

    所有的孩子都放聲大哭,就連展寧在這樣氣氛的感染下,都蹲到地上,瑟瑟發抖。

    這樣的聲音很恐怖,因為虛天窟這種中心掏空的建築特點,所有的聲音都被聚攏到一起,在整個窟內無限循環,悲壯,蕩氣回腸。

    這些孩子都憋得太苦,從前不敢哭鬧,也不知道該找誰去哭鬧,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明白家族覆亡的原因,就算知道的,誰又敢指責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但是現在有人帶頭了,一個人罵,兩個人罵,漸漸地,所有人都在罵。公鸞的聲音在孩子們的哭聲中斷斷續續傳來:“那些得勢的人全部都是皇帝的親信,而薛家更是當今皇後的母族。展家之所以亡,是因為薛家容不下前皇後的勢力還在。可歎當年聖上與展皇後那般恩愛,更是在上位之初受過展家大恩的,到最後又如何呢?”

    一聲聲控訴,矛頭直接皇帝,突然不知道是誰高呼一聲——“殺了皇帝!殺了皇帝!”

    刹時間,群情憤起,所有人的怒氣都被同時點燃,孩子們高聲附和著——“殺了皇帝!殺了皇帝!殺了皇帝!”聲嘶力竭,震撼得讓人毛骨悚然。

    展逆跪在地上,多日來鬱結的心火終於尋找到突破口,哭得驚天動地。

    展寧伸開手臂攬上他的肩,自己也不受控製地激動著,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哪怕你極力地壓製,它也能夠把你心底最陰暗的那一處角落給挖掘出來。她已經把家仇埋得很深掩飾得很好,可畢竟還是真實存在的,隻要有人挖,心裏就會疼。

    “姐!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展逆幾乎崩潰,大聲嘶嚎著——“我一定要報仇!”

    展寧輕輕閉眼,好像有滴淚在眼角轉了幾圈,終究還是沒有落得下來。

    她突然就想笑,笑這一切是那麽荒謬,笑自己的眼淚竟到如今都掉不下來,執拗到這般地步。可到底那一絲笑也止在唇邊,她略低下頭,在滿腔仇恨中拚力尋出一塊淨地來,思緒翻轉,想的卻是:這虛天窟的主公到底是誰?若一切如他們所願殺了皇帝推翻當今赫連家的天下,那麽,誰來接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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