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陳佑在翻奉賢館送來的前唐故本。
《四書集注》編完之後,奉賢館有了空閑,陳佑便讓他們搜集唐時史料,準備重新編修《唐書》。
不過,修史向來是史館的工作,而且必須得到天子敕令才能著手修史。
故而奉賢館現在隻是做初期收集整理的工作,正式動筆還得等幾年。
陳佑翻看史書,對前塵舊事的好奇心遠大於以史為鑒的學習欲,對這些不同於史書記載的資料尤為上心。
看完最後一段,陳佑合上手中冊子,歎了一聲:“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將冊子放下,他才看向宋白:“又有人找你了?”
“是。”宋白毫不諱言,“高府尹聽說天子對開封府頗為不滿。”
“要麽得罪我,要麽得罪天子。開封府這群官吏,總得選一個。”
陳佑嗬嗬笑著,站起身來。
“今年糧食能收回來嗎?”
宋白的目光放在陳佑身上,如同向日葵朝著太陽一般,隨著陳佑的移動而轉身:“開封府恐怕還不上。初春少雨,今年夏糧收成不好。若是秋糧豐收,應該能還三四成。”
“這樣啊。”
陳佑打開門,整個人在宋白眼中隻剩一道黑色的剪影。
“天子恐怕忍不了多久了。”
宋白沒接這句話。
當初陳佑要借糧給地方衙門時,他就說過這事。
借錢給別人,若是能還上也就罷了,若是還不上,賬被賴掉已是幸運,就怕那人處理不了欠款,索性處理掉借款人。
當時陳佑並不把後果放在心上,宋白隻得放棄勸阻。
“考課一事,乃朝廷大政,我等不能阻攔。”
陳佑也沒指望宋白回複,繼續往下說。
“是上是平是下,該怎樣就怎樣。隻是有一點,治政,在一個‘公’字,公平、公正、公道。若是他趙則平做不到,不如早早回鄉養老。”
宋白緊抿嘴唇,稍一猶豫後開口道:“趙相公手握禦史肅政,公道在其手。”
禦史可以風聞奏事,肅政可以根據已有線索申請調查,誰能擋得住?
即便多數官員不經查,可普通官員沒有風聞奏事、奏請搜查的權力,公道與否,隻看趙普如何把握。
陳佑此時已經走出書房,宋白連忙邁步跟上。
“這天底下總歸要講理。”
陳佑站定,轉身看著宋白:“趙則平考課有理,朝廷欠債還錢也有理。今年紙鈔承兌,可以放到七八月份,你問問那些官員怎麽看。”
朝廷敢賴梁王的賬,地方衙門可不敢——除非地方得知朝廷要對梁王下手。
既不敢賴賬,又還不上欠款,可不就隻能幫債主說幾句話了。
……
“還不上!?”
趙德昭麵色沉鬱。
“這就是朕的牧民之臣?”
任喜聞言,緩緩跪下,垂首不語。
趙德昭發泄一通,無力坐下。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這些日子陳孚如何了?”
“回稟官家,武司日夜盯著陳監丞,探得陳監丞曾邀殿前司天武第二師一旅指揮使南宮垣以及南城近衛第三師一旅副指揮使吳安順入梁王府。隻不過此三人可能發現武司察子,這些時日並未聯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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