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沒能抵達星津橋。

    從端門到定鼎門這條街是燈會最熱鬧的區域,燈山燈樹綿延不斷,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陳佑的馬車停在尚善坊,他在親隨的護持下步行來到星津橋。

    離著約有三四十步,陳佑看到了站在橋頭的盧雲華。

    今日盧雲華頭上戴著的是一種形製類似風帽的帷帽,俗稱蓋頭。

    前頭露麵,兩側紫色帛巾搭在肩上仿若披肩,後方則一直垂到腰間。

    陳佑走了沒多遠,盧雲華就發現了他,轉過身來一直看著他接近。

    走到跟前,陳佑露出歉意:“路上行人眾多,車馬難行,來得晚了些。”

    哪知盧雲華嘴角噙笑輕聲道:“我算著你到家的時間過來的。”

    陳佑聞言愕然,隨即搖頭失笑。

    “找個地方坐下,還是四處走走?”

    “到處走走吧,我想看燈會。”

    盧雲華站到陳佑身側,微微欠身示意他先走。

    陳佑微微頷首,轉身沿著街朝定鼎門方向去,盧雲華立刻邁步跟上。

    侍女綠蘿緊跟在身後,兩人帶來的親隨護衛則默默地散落在五步之外。

    就這麽沉默地走了一陣,陳佑開口詢問道:“商行如今怎樣了?”

    “架子已經搭起來了。”談到商行,盧雲華似乎沒有以前那麽有精神,“河南府這邊的糧油百貨還有你所的‘奢侈品’,都已經拿在手裏。”

    陳佑嗯了一聲,看著街麵上笑容滿麵的人們。

    雖不知其家資如何,但這一條街熙熙攘攘成千上萬人,總不可能全都是家中富裕的,大多數還是那種平時吃喝不愁,卻難以抵禦大病大災的家庭。

    一個政權,隻要能穩定住這樣的民眾、在災害麵前給這些人兜底不叫其活不下去,隻要沒有外部幹預,這個政權就不會倒下。

    因為,這樣的世道,已經可以勉強稱為“盛世”了。

    他臉上浮現出笑意,嘴裏的話語卻使人肅然:“因太後的要求,豐收商行可以直接從朝廷糧倉低價拿陳糧,這些陳糧拿出去售賣的時候,一定要看好了不能高於市麵上新糧的價錢。

    “不能叫百姓吃不起飯。百姓吃不起飯,朝廷就危險了。你家身為外戚,這一點尤為重要,切要給下豪商做一個模範。”

    “放心。”

    盧雲華答應著,抬頭看著陳佑,路上燈光倒映在她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七彩的光:“照你的,平價買米、低價售米是為了名聲,賺錢還得靠奢侈品。”

    “是這樣。”陳佑雙手背在身後,“米也好,鹽也好,這些低價日用品,想要賺錢,就得以量取勝,如此才能抵消運費、貯藏和人工。想要賺大錢,囤積居奇、低買高賣、壟斷經營等手段不可避免,你若為之,有損皇室名望。”

    皇帝和朝廷現在依然是一體的,皇帝有錯,你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也不是個好東西,不然為什麽不攔著皇帝?

    這個道理換到皇室其他人身上也一樣:皇族有錯,皇帝沒製止也有錯,中樞沒攔住也逃不脫幹係。

    總而言之,沒有人會聽你什麽高層權力劃分爭奪,放到整個下來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除非你跳到另一家去,比如北邊的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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