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隋唐時期,頓悟、漸悟之爭尤烈。禪宗主張頓悟說,其餘各宗大都主張漸修。禪宗內部,又有“南頓北漸”之說。北宗神秀側重漸修,南宗慧能提倡頓悟。慧能認為,“凡夫”和“佛”,並無多大差別,關鍵在於“迷”和“悟”。而由迷到悟,又隻是“一念”之間。所謂“一刹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與此同時,慧能還強調自心的地位,認為轉迷成悟的這一過程用不著向外追求,佛性即在眾生心中,《壇經》中說:“心量廣大,猶如虛空,……虛空能含日月星辰,大地山河,一切草木、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盡在空中。”把心作為萬物的本體。因此禪悟的關鍵在於識得本心,本心即佛。黃檗希運在《傳心法要》中說:“唯此一心是佛,佛與眾生更無別異。”“若離於心,更無別佛。”“此心即是佛,更無別佛,亦無別心。”在《宛陵錄》中他還說:“汝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異,故雲即心即佛。”

    頓悟理論和“即心即佛”的提出,為不願放棄世俗生活而要得道的士子文人提供了一條方便法門,是居士佛教產生的理論基礎。而且對中國的哲學思想,特別是宋明理學,也產生了很大影響。理學的集大成者朱熹所倡導的“一旦豁然貫通”的工夫,就脫胎於禪宗的“一悟即至佛地”的頓悟說。陸九淵提出直接“發明本心”以達到“知”的認識論,也源於禪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頓悟理論。

    “三無”法門

    禪宗雖然講“即心即佛”,以心為萬物之本體,但同時又說“非心非佛”。即心即佛是其表詮,直表示其事,令證自心,了了見性;非心非佛是其遮詮,即護過遮非,去疑破執。從般若空觀的角度來看,執於有是妄見,執於無同樣是妄見。隻有不係於萬物,不執於任何名相才是正確的態度。《壇經·定慧品》曰:“我此法門,從上以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何名無相?無相者,於相而離相;無念者,於念而不念;無住者,為人本性,念念不住,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無有一念斷絕,法身即離色身。念念時中,於一切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善知識!但離一切相,是無相;但能離相,性體清淨,此是以無相為體。”

    所謂無念,有兩種互相對立的意義。一者,“於念而不念”,“不於法上生念”,此中之“念”為妄念,為邪念,是執著外境而產生的錯誤知見。二者,“真如是念之體,念是真如之用”,“自性起念”,此中之“念”是正念,是體證真如後產生的正確知見。因此,無念不是沒有念,而是沒有妄念,保持正念。無念並非指停止思維活動,而是指人的思維不停滯於某一點上。“無念”是要人在認識活動中保持一種超越的精神,不為外物所累。對此《壇經》解釋說:“無者,離二相諸塵勞;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是念之體,念是真如之用。自性起念,雖即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常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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