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魏聘材與玉天仙相好,倒得了他的嫖錢,捐了分發,掣著湖北,好不有興。已另租了幾間房子,從寺裏搬出來,與玉天仙同居。這兩日置備些出京物件,已買了一個丫頭,雇了一個老婆子,玉天仙做起奶奶來。這玉天仙本是揚州瘦馬,到京來頗有聲名。但年紀已二十七歲,比聘才大了兩年。相貌極為標致,看著還像二十來歲人,更兼彈唱皆精,與聘才甚為合意,故成了夫妻。聘才想起去年元茂所借之當還沒有歸還,便到孫宅去找他,誰知元茂同了他兩個舅子下通州赴考去了,隻好認了晦氣。到出京那幾日,一起一起的餞行,潘其觀、奚十一、張仲雨、馮子佩、楊梅窗、張笑梅、顧月卿、唐和尚等輪流作餞,唐和尚的莊子好不熱鬧,聘才又辭了幾天行。

    白菊花未從良時與玉天仙同在一局,且甚相好,結為異姓姊妹,玉天仙長菊花兩歲。菊花與奚十一講了,要請玉天仙過來餞行,奚十一豈有不肯之理?即請了玉天仙到家。菊花出外迎接。到了裏麵見了禮,坐下各談契闊。玉天仙道:“我見四妹從了良,又遇見這位多情的老爺,我便心上羨慕。不料的我的運氣不好,去年吃了一場官司。我看這個魏大爺倒很有情,為我吃了這些苦,還是待我一樣,而且比前更好,我所以定了主意嫁了他。又見他手頭不寬,在京裏費用大,候選無期,遂把曆年積下的東西與他捐了分發。雖是磕頭蟲,到底也算個老爺,比咱們接客時總強了。”菊花道:“自然,姐夫雖然是個小官,姐姐到底是位太太。你妹夫雖是個大老爺,妹子終是個偏房。衙門雖比你家大些,這名分是不及你。而且他家裏還有好幾房人在家,將來知道怎樣?那裏及得姐姐一馬一鞍的安穩。

    況且姐夫又年輕,又俊俏,人又能幹,那裏選得出這種人呢。”

    玉天仙道:“你見過你姐夫麽?”菊花道:“姐夫也常來找我們老爺,所以我也看見過他幾次,人才是沒有說的。”玉天仙麵有喜色,笑道:“隻要裙裏香,管他十二房。妹妹這麽個人,妹夫豈有不一心一意的。你看那楊八妹夫也是個從九,再沒有選期,盡仗著看風水,能賺多少人?他家裏也利害,如今與六妹妹也遠了,那六妹妹也真教他賺苦了,那個人才沒良心呢。聽說他上了回江南,也不知是誰賺他,叫他給門戶中帶了一封信。他到江南就坐著轎子,穿著衣帽,拿著眷晚生的帖去拜。到了門,投了帖,還是轎夫說:‘老爺,這是個忘八家。’他才沒有進去,你說怯不怯?”聽得菊花也歡喜了。二人又笑了一會,就叫了個女先兒來,唱了半天,又叫個耍猴的來頑了一回。

    玉天仙吃了飯,謝了菊花要回,菊花送出來。到了二門,兩人還是依依的拉著手,站住說話。姬亮軒在書房裏聽得清清楚楚,便剜破窗紙,閉著一眼,睜著一眼,從窗隙裏望將出去。

    先見一個老婆子拿了衣包,又一個小丫頭拿了一根長煙袋、一把團扇。隻見玉天仙一身華服,滿頭珠翠,很像個奶奶模樣。

    不大不小,一個容長臉兒,容光滑潔,體態風騷,裙下金蓮約有四寸,甚是伶俏,比菊花身材略高了些。菊花穿件蛋青紗衫,內襯桃紅衫,下是月白紗褲,穿著厚底堆絨蝴蝶鞋。兩鬢堆鴉,高鬟滴翠,臉上微帶幾點俏麻,美目含情,春容滿麵。把姬亮軒看得筋酥骨軟,口內流涎。誰料這個窗紙還是舊年糊的,風吹日曬,也脆極了。亮軒隻顧偷看,把個額角靠在紙上,拍的一響,裂破了一塊。玉天仙回頭見窗內有人偷看他們,玉天仙也就走了出去。菊花送出二門,看上了車,轉身回來,抬頭望見亮軒的窗紙破處,他尚在裏百偷看。欲要笑時,已勉強忍住,低著頭進去了。

    聘才出京之日,唐和尚直送到十裏長亭,灑淚而別。聘才回家接了父母,同往湖北,後來書中就沒有他的事了。要敘李元茂、孫嗣徽在通州小考,鬧了一個小小的笑話,且俟下回分解。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