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立秋,尋訪一年多仍無倪思淼下落,內心焦躁不安,劉家昌有回圩子的念頭,眼看棗花肚子凸顯起來,自己腿腳又不便,諸多事照應不周,他決定先將棗花送回家中,有人照應也少了後顧之憂。

    這日,劉家昌獨自進鎮子買些當地的特產點心,帶回去送給姐姐姐夫,略表心意。他沒帶棗花同行,出了院子遛遛達達跛著腳往鎮裏來。他的一身打扮與普通農人一般無二,再加上身有殘疾,也沒引起誰注意。劉家昌這一年心思全放在尋找倪思淼身上了,也沒心思飲酒,如今決定回家,找倪思淼的事暫且放下來,心頭鬆泛許多,鼻子裏聞著濃厚的酒糟曲香,勾出酒癮滿口生津。

    走上主街道,酒館剃頭鋪糧油店,還有茶莊布衣鋪門前盡皆高掛各色簾布,微風起時飄飄忽忽,平添一道景色。

    挑擔做小買賣的鎮郊鄉民籮筐內擱幾束時令青疏,漁民背上的漁簍還在滴滴嗒嗒滴水,趕往菜市出售。一間彈棉花的店鋪裏單弦終年響著“繃繃”的音符,給冷清的街道添一份喧嚷。

    劉家昌走進一間懸掛黃旗的酒肆,臨窗而坐,要一壺酒弄幾個下酒小菜,迫不急待喝一口,情緒這才平穩了。

    酒肆店麵不大,沒到飯點,略顯冷清。酒保坐在櫃台裏麵昏昏欲睡,小夥計手托茶盤招呼零散的客人。

    劉家昌不言語,也沒有隨意四處張望,內心時刻保持警惕。

    隨意要了幾樣不值錢的小菜,這次來雖帶了足夠他倆生活一段時日的大洋,但他不敢招搖。幾年來幾次危及生命的經曆,讓他刻骨銘心,使劉家昌成熟許多。他知道酒肉不是朋友,離開酒桌什麽都忘了。沒和肖大哥喝過一杯酒卻能產生與他結交的念頭。劉九是堂兄天天一起喝酒卻將自己賣給惡人,換了大洋。此時劉家昌喝著酒想心事,憶及傷心處,不禁眼圈發紅。

    秋季無雨,店外微風起處黃土官道黃塵飛揚,行人拉起衣領蒙住口麵,不時側身相避。

    枝頭樹葉泛黃,早落的葉枯卷了夾在旋起的黃塵裏打轉,夾雜了一些花花綠綠洋煙紙盒,令小旋風仿佛有了些生機,並轉下官道越過溝坡進了收割幹淨的田野。忽而多股小旋風匯聚成一股越旋越大,高過樹梢屋脊呼嘯越過鎮子飄忽而去。

    家昌目光一直跟隨旋風,直至絕跡才又收回目光端起小酒盅“吱”吮一口,提起筷子夾起花生脆生生咀嚼。

    劉家昌獨酌獨飲,偶爾抬眼看窗外,或望著酒杯菜碟。

    這時,門外進來一老一小,圍巾蒙了頭,看不清臉。老者身型矮小略顯佝僂,裝束卻整潔不似普通農人的邋遢。因為他腳底一雙半新布鞋,雖無特別,但鞋麵沒沾灰塵,讓劉家昌感覺老者家境優厚。想到自家院落鋪著青磚,四季鞋不染塵。他將目光從老者腳麵往上移,恰好老者揭開臉上圍巾,忙著給小孩揭圍巾。,忽而覺有些麵熟,依稀在哪兒見過。此時老者背對劉家昌著坐另一側靠穿空桌前,並將頭頂黑呢禮帽摘了放在桌麵上。

    劉家昌渾身一震,他認出來了,老者正是朱禿子師爺,朱修道。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