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魚頭不愧是在刀尖上滾爬出來的人物,強忍疼痛撥出眼中陶片,朝著倪天路站立的地方甩過來,陶片插入堅硬的土坯牆壁內。熱乎乎的血從眼中噴射而出,濕了半邊臉,他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意念中還想抓住倪天路勒死他。可是右眼已經瞎了,鑽心的疼痛讓他無法睜開左眼,左眼淚水如右眼血水一樣止不住“嘩嘩”往外流。倪天路一擊得手迅速撤身離開,貼牆而立,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防止他瘋狂反撲作最後一擊。他此時才真正感覺到害怕,心裏愈加忌憚黑魚頭手上的鐵鐐。

    正在這時,黑魚頭張開雙臂,舞動鐵鐐朝著自己原來站立地方撲過去。一擊不中又朝另一個方向撲去,口中伴之“嗬嗬”之聲。身影飄忽,攪起一陣旋風,牢房內草屑飛舞,伴之以呼喝聲大作。好在他眼不能視物,倪天路在他每次揮舞鐵鏈之前,從輔動的身影判斷撲去的方向,提前躲開了。黑魚頭手上鐵鐐全部擊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倉啷啷”“砰砰”響聲。

    終於,黑魚頭停止四處亂撲,黑暗中聽見他呼呼大喘,看到他顫抖的身影伴之上下牙齒撞擊的格格聲,但他雙手仍緊繃鐵鐐側耳傾聽動靜。此時他不知道自己離倪天路不足一丈之遙,而且是麵對麵站立。

    倪天路驚駭不已,借窗外微弱亮光,看到黑魚頭長發零亂右眼披掛一條長長血瀑,像一條黑色綢緞遮蓋了半張臉,衣襟全是血水。

    黑魚頭不再如前那般瘋狂,身子搖晃幾下昏倒在地,但他自始至終沒有呼痛。

    隻到這時才聽到獄卒前來開門,似乎是如約前來,或者是一直躲在門外。

    獄卒提著馬燈走進來,舉燈在黑魚頭臉上照了照,又在倪天路臉上晃了晃,嘴裏“咦—”了,滿臉疑惑卻又一聲不吭將黑魚頭架出牢房,嘴裏罵道:“沒用的廢物”。

    倪天路隻到此時他才覺渾身乏力,再也無力支撐,癱軟在地,回憶剛才一幕不由心驚肉跳。如果一擊不中,命已休矣。適才一番搏鬥,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大汗,卻讓他發燒的感覺減退許多,鼻塞不通四肢酸痛感消失了,神智也清爽些許。

    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堵住窗口的烏雲散盡,一縷清輝灑進來。照在腳邊,他看到稻草上斑斑點點的血跡,便將身子挪近牆腳,仍抬頭望向窗外。他的心忽爾變得異常平靜,好似夜間暴風雨中行船,在經曆一場大風大浪之後,忽然風停雨歇,河麵變得風平浪靜,明月鑽出雲層,四下裏一片澄明,萬物不再張牙舞爪。倪天路想到年邁的父母,或許還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裏,如果知道了,不知會有多擔心,一定會心急如焚,如果知道他的兒子剛才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一遭,不知道會不會急瘋了。二哥和王豆腐在外麵一定很著急,一定在想方設法救自己。他想龍嬌嬌,嘴裏默念道:“愛人,你此時在幹什麽呢?知不知道我在想你呢?”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