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自己這番問話,不由哂笑出聲。心想,現在是後半夜,她當然是在睡覺了,而且一定睡得很安穩。倪天路也想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睡上一覺,可是,那裏能睡得著呀。於是靜心回憶和嬌嬌在一起相處的日子,回憶她一顰一笑點點滴滴。想起河邊親吻她柔軟嘴唇時魂魄也為之離體飄浮的那種感覺,內心甜甜的,似乎身臨其境,臉上忽而露出一絲柔和的微笑。隻見他微合上眼,舔著幹燥的嘴唇,卻舔到一絲鹹味,令他皺起眉頭,他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黑魚頭撒在臉上的尿水,嘴裏“呸呸”連連往外吐口水。

    思緒又回到現實中,他不知道刺瞎黑魚頭後麵會有什麽事在等著自己。朱士貴要借他之手殺死自己,其間究竟發生什麽事,怎麽會有這種變故。他想,如果王豆腐被抓或已經被打死,朱士貴不可能還將自己關在裏麵,也不可能借黑魚頭之手來殺自己,完全可以明目張膽毫無顧忌一槍將自己打死在牢裏。他再次想到朱士貴給自己的三天時間,三天時間還沒到呀,卻已經有除掉自己的動作,三天時間到了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倪天路忽而想到自己不可能走出這間牢房了,即便能出去也是打死之後被抬出去。想到這裏,內心酸澀淒涼。他一直是在無憂無慮中長大,從沒經曆過任何坎坷和困難,更沒體會如此深重的哀傷,惟一讓他悲痛的事是大哥被殺,他突然領悟到這個世界上充滿危險與黑暗,充滿陷阱和殺機。

    倪天路預感到自己極有可能死在這間牢房裏,心不由陷入悲觀和絕望中。如果不明不白死在這裏,父母怎麽辦?還有嬌嬌?他們會悲傷死的,想到這裏眼淚忽而無聲湧出眼眶,無休無止滔滔不絕,他再也無法抑製,雙手捶著青石地麵放聲大哭,呼天搶地。

    整個牢房原本僅關著他和黑魚頭,他知道現在剩僅他,無需擔心讓誰聽到了去笑話。其實如果黑魚頭在,他反而不會這般放聲悲呼。男人流淚不願給別人看,都是在沒人的地方才會這麽徹底、幹脆、恣意,為所欲為。

    一陣悲慟之後,他覺得積鬱在胸臆間的悶氣疏散許多,倒在零亂的稻草堆上閉上眼,渾身有些寒冷,雙手抱胸身體蜷縮成一團,意識呈半夢半醒之間。迷迷糊糊中朱士貴那張肥胖多毛的臉在眼前晃悠,像一隻飛蛾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圍繞燈罩飛舞,臉上始終帶著親切笑容,這種親切能誘惑所有人相信他是一個好人,像兄長一樣的好人。倪天路嘴裏喃喃叫著:“大哥大哥。”飛蛾忽然撲到他臉上,變成一隻麵目猙獰的蝙蝠,張開尖利的牙齒狠狠咬下來,倪天路猛然醒來,蝙蝠不見了,朱士貴笑臉仍揮之不去,而他的笑臉不時變成張牙舞爪的蝙蝠,他終於明白這張臉上所有笑容是虛假的,背後隱伏陰謀和不擇手段的貪婪。

    “朱士貴,除非你把我殺了,如果讓我出了這間牢房,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幹掉你,今生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倪天路在心裏狠狠發著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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