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吻炙熱滾燙,往她的臉上貼去,如火一般燒起來。他剛才在宴席上喝了酒,此時撒著酒勁兒,便不似往日那般機敏威嚴。大響午的,青橙還未用午膳,她伸手推了推他,皇帝卻隻不動,依舊傾身往下,直待她退無可退,躺在了綢被上,皇帝就一腳將炕幾踢了。

吳書來候在廊蕪,急得滿頭大汗,皇帝乘著宴席的空隙偷偷兒擺駕來翊坤宮,以為隻是瞧一瞧就走,不想呆了半個時辰還鬧得裏頭滿是動靜,又不好進去叫,隻能望天幹著急。

好歹有宮婢往裏伺候,吳書來尋了時機,在窗下低聲道:“萬歲爺,前頭大臣們還等著您散席呢。”皇帝心情甚好,道:“洗把臉就擺駕。”轉眼,已挑簾出來,回頭道:“你膝蓋疼,別送駕了。”吳書來往錦簾裏望去,隻覺裏頭黑沉沉的,恍惚盈盈站著幾個宮裝女子,由不得想多瞧幾眼,簾子卻已倏然垂下。皇帝道:“叫禦醫過來瞧瞧蘇貴人的傷,你是朕跟前的奴才,怎的越來越不知融會貫通。”

吳書來渾身一顫,哆嗦道:“回稟主子,嫻主子小產,禦醫院幾個緊要的大人都被太後宣去景仁宮了,奴才...”

皇帝橫眼一瞪,唇角不著聲色的揚起,淡淡道:“你還有理了!”吳書來越發惶恐,忙道:“奴才呆會子親自去禦醫院請人。”皇帝嗯了聲,道:“若下回還敢如此粗心大意,朕保管你腦袋非得搬家不可。”吳書來噗通跪下,叩首道:“謝主子饒命。”

見聖駕走了,爾綺方拿藥材入屋中稟告,青橙將黃紙攤開,略略看過,問:“可是簡大人親自包予你的?”爾綺答“是”,青橙又問:“可有經手她人?”爾綺想了想,道:“那倒沒有,隻是從禦藥院出來時,撞見了景仁宮裏伺候湯藥的宮人,睨了奴婢好幾眼,也不知是什麽意思。”頓了頓,又道:“許是心裏頭還懷疑主子呢。”

青橙穿戴好衣衫,露出惆悵之色,道:“可真是我不犯人,人卻犯我。”停了停,覺得肚中餓得發慌,便吩咐道:“你下去煎煮湯藥罷,另叫廚房的人呈上膳食。”

爾綺得命出去,海安端著黑漆描金鏡奩入東屋,伺候青橙梳了發髻,高舉著銅鏡讓主子瞧。海安笑道:“依奴婢瞧著,萬歲爺待主子竟與旁人不同。”青橙看著鏡中發髻上新簪的兩枝月蘭,莞爾一笑,如春夜裏的寂寂梨花,悄然綻放。

海安肅臉道:“主子從今往後可要事事提防,既然奴婢能看出來,宮裏的其她人也能看出來,難免遭人嫉恨。酸梅子一事,細細思及,那背後指使之人行事極為周密,既讓嫻妃小產,又讓主子平白受了冤屈。若不是皇上有心維護,太後下令責罰的二十杖,主子怕是逃脫不了。”

青橙眉眼間漸漸袒露憂慮,道:“你說得有理。”稍頓即道:“隻怕嫻主子已經開始恨我了,她也是怪可憐的,承寵數年,頭一回有身孕,卻又不清不楚的沒了。”心裏又是一寒,道:“即便如此,皇上竟也全然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