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偶有寒風撲過,眾人皆披著鬥篷,圍著白狐毛領。慶嬪拂去臂上遺落的發絲,垂眸冷笑道:“有什麽不解的,時日久了,自然失了新鮮。皇上向來雨露均沾,絕不獨寵誰,即便是嫻妃娘娘,也有被冷落的時候。”

順嬪笑道:“慶主子說話,真是直爽。”

慶嬪望了順嬪一眼,道:“是我失言,你是嫻妃娘娘跟前的人,過年時又在長春宮幫襯皇後打點後宮諸事,定是端莊穩重,哪像我這般,笨嘴拙舌。”

順嬪心中置氣,隻是不好在人前發作,坐了半會,便起身道:“乍暖還寒的,吹久了風怕回去頭疼。你們聊著,我先走了。”

旁人見如此,也掃了興,便一齊散了。順嬪才回景仁宮偏殿,皇後就遣人叫她過去。到了長春宮,原是年下賞賜妃嬪的名冊物件需要點收,順嬪翻著冊子,見蘇貴人的例賞竟與陸嬪一樣,心中納悶,便悄悄指與善柔瞧,問:“這可是皇後娘娘吩咐的?”

皇後正巧抬頭喝茶,聽見順嬪說話,便問:“怎麽了?”順嬪回道:“臣妾看見名冊裏蘇貴人的份例,是與陸嬪一樣。”皇後微微一笑,道:“是我吩咐的,蘇貴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兒,那點東西是她應得的。”

順嬪不及多想,道:“皇後娘娘寬厚大度,才能使六宮和睦,臣妾欽佩。”

皇後祥和的望著順嬪,話鋒一轉,道:“年前年後的事情,都多虧你幫襯。若是你願意,我想讓你搬到長春宮住,一來你每日走來走去煩累,二來我也實在需要有人幫手。”順嬪臉上滯了滯,不敢違命,起身道:“謝皇後娘娘恩典。”

待順嬪走了,善柔用銅胎畫琺琅小碟呈上四五瓣切好的香橙,喜滋滋道:“廣西都督新貢的香橙,才孝敬給皇上的,宮裏總共十幾簍子,咱們長春宮就得了四簍。”

皇後聞著橙香撲鼻,心情甚好,道:“分出兩簍子來,給各宮小主送去嚐嚐鮮。”又特地吩咐,道:“蘇貴人那裏切不可虧待,當和陸嬪一樣的才好。”

善柔不解,問道:“蘇貴人都失寵了,主子為何還待她那麽好?”皇後嘴角隱約露出一絲寒意,隨即隱去,寂然道:“冷落歸冷落,但哪裏見過皇上跟妃子慪氣的...”又舒眉笑道:“這橙子聞著倒香。”

過了兩三日,春光明媚,湛藍的天空舒卷著朵朵白雲,一行鳥雀撲翅而上。皇帝賞了景仁宮數盆禦花園新培的藍色牡丹,嫻妃坐在廊簷底下望著宮人搬弄。遠遠兒瞧見有一溜明黃肩輿行來,忙扶著宮婢迎上前,屈膝道:“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虛扶了扶,溫言道:“你懷著身孕,無須多禮,快快平身!”

嫻妃道:“謝皇後娘娘。”

兩人邊寒暄,邊款款行至暖閣,往炕上坐了,皇後嫣然道:“忙了大半月,今兒才得出閑空看望你,心裏一直掛記得很哩。”稍頓,又問:“近來身子可爽快?”

嫻妃回道:“吃膳時有些犯惡心,旁的都還好。”

皇後“哎呦”一聲,道:“原本讓人做了兩碟酸梅子,出來時急急忙忙的,就給忘了。呆會子,我讓人給你送些來。我懷著永璉時,就愛吃酸了。””

嫻妃笑了笑,道:“謝皇後娘娘賞賜。”正說著,緋紅玉蘭花紋緞簾一掀,有宮人手裏拿著花梨木酒膳挑盒,跪在地上稟道:“啟稟主子,蘇貴人宮裏的小祥子送了兩屜酸梅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