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嬪愣了愣,往案上瞧了許久,方知皇帝說的是青橙送的那兩隻荷包。遂從滿堆的物件裏挑揀出來,呈予皇帝,笑道:“這是東小院蘇常在給臣妾的壽禮,皇上若不嫌棄,隻管拿去。”弘曆卻道:“既是送給你的,你便自己收著。”說完,已提步出去。

鹹福宮不比鍾粹宮,是貴妃所居,碧瓦朱甍,廊簷巍峨,處處彰顯皇家氣派。宮人們謹口慎言,穿戴妝扮比位階低等的妃嬪還要雅致幾分。淩蓉隨著小太監從花徑中斜入,轉過長廊,行至一座院落前,隻見采悠穿著妃嬪宮裝,已然迎在階上,遠遠就笑道:“你可來了,一聽說你要來,我就候在此處,可叫我好等。”

淩蓉見采悠待自己猶如往日那般親厚,心中一暖,連請安也忘了,上前便握住她的手,喜氣洋洋道:“恭喜你了。”采悠眉頭稍稍一簇,自有旁側的宮婢極善揣摩人心,朝淩蓉斥道:“見了小主,怎可如此失禮?這兒可不是鍾粹宮!”

淩蓉麵露怯色,連忙後退半步,屈膝道:“奴婢給林小主請安。”

采悠斂住笑意,橫了宮婢一眼,道:“屏春,就你嘴多,淩蓉是我在宮裏最好的姐妹,四下沒有旁人,我與她隨和些又能怎樣?”

屏春忙噓聲道:“是,奴婢也是心急,請小主恕罪。”稍頓又道:“聖駕每隔兩三日必來一趟鹹福宮,貴妃娘娘治下嚴謹,斷不肯讓宮人有半分失禮之處。”

淩蓉握著采悠的手,道:“說得正是,你我雖親厚,在人前還需守著禮儀方好。”

兩人順階而上,雖隻有一間屋子,但明淨敞亮,家俬器具皆井井有條。牆角擺了花架子,架上置滿了粉白堆簇、嬌豔似火的團花,采悠順手折了一朵零星小花綴在淩蓉鬢上,笑道:“難得出門,也不好好裝扮些。”她壓低了聲音,俯在淩蓉耳側道:“若是撞見皇上,豈非白白失了機會。”淩蓉心眼兒一跳,道:“都當了主子,還與我說些沒得羞恥的玩笑…”

采悠轉身拿了玻璃鏡子,舉在她麵前一照,笑道:“你自己瞧瞧,比鍾粹宮那位,你可一點不差。”

淩蓉愣愣望著那鏡子,裏麵的人兒肌嫩雪白,柳葉彎眉,顧盼間亦是神采斐然。她越瞧越覺得心中似有什麽噴薄而出,灌滿了胸腔,忍不住暗暗不平道:“我哪裏有你好命!”

采悠道:“以前是沒有門路,如今我當了主子,又和貴妃娘娘住在一處,能見著皇上的日子自然多得很。”頓了頓,抬眼看著淩蓉,至誠道:“你也知道,我在宮裏是沒有倚仗的,將來你可要好好幫襯我。若我能得勢,必不忘你我姐妹情誼,當同享榮華富貴。”

淩蓉隻覺喜從天降,緊緊攢住采悠的掌心,道:“你我之間無需客氣,小主若有什麽吩咐,盡管遣人告訴我。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一定替小主辦好。”兩人說笑寒暄許久,至掌燈時分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