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血腥場麵,可華陽還是吐得稀裏嘩啦。

    大軍在城中稍作休整,華陽也住進了像樣的房子裏。

    她坐在床上,依著軟枕,她的臉色不好,韓枼的,更不好。

    他坐在床邊,伏在她身上,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眯著雙眸。

    “嬴華陽,你猜我們攻下多少城池後,你的父王會發覺?”

    華陽咬著嘴唇,她看著他,雙眸半睜,長長的睫毛,因為他說話時吹拂,在半空中顫抖,如同翻卷的珠簾,半掩著屋內,華麗的景色。

    “不說話?是因為猜不到嗎?那我來幫你一把。我猜,是我們攻打到鹹陽城下的時候。”

    “隻怕再過不多時,無需父王發現,你自己就會因為消耗過度,死去的!”

    她恨恨地說,韓枼笑。

    “不會的,那個時候我還死不了。未到鹹陽城那一日,我就死不了。”

    她不再說話了,他便收起撫摸她臉頰的手,直起身,輕聲卻毫無感情地說道:“華陽,為我舞蹈吧。”

    華陽坐起身,每一次必然的項目,似乎已令她麻木。她脫下自己的衣裙,在他的目光下,走到屋子中央。

    簡單的發髻,束縛了那頭烏黑的發。她蒼白嬌弱的身姿,好像月光現在,泛著盈盈的光澤。她的舞姿,柔美得猶如柳枝,可為何會如此美麗,連她都不知道。

    韓枼看著她,懶懶地躺在床上。她周身的美,全部被那日複一日隆起的小腹破壞。而每每看到她的肚子,他的眉頭,都會皺起。

    隻是今日,那皺起的眉,卻又漸漸舒緩。韓枼,竟然睡了過去。

    華陽停下,走到他麵前。他的佩劍,就在腰間。抽出來,刺進去,他便死了。她,也可以結束這羞辱。

    可她無論怎樣,都不希望他有事。尤其是在發現了躺椅上的刻字,即將為人母的她,便會心疼不已。

    拾起地上的衣裙穿上,她坐到床邊,看著他,眉頭微蹙,眼眸,也因為半眯著而顯得迷離。

    世間縱有多少緣,你與我的,卻是孽緣。

    伸出手,半空遲疑了一下,可卻還是顫抖著,觸碰了他的臉頰。

    稍稍紮手,他也是勞累奔波,從不問世事的鬼獄王,如今也成了世俗戰將,為了某一個目的,不惜性命。

    可問題,那目的,值得嗎?

    眼中,有淚水,另一種手,撫摸著小腹。

    韓枼呀,你何時才能醒悟過來,這腹中的骨肉,真得是你的孩子。

    “你可知道,你錯得多離譜……”她含淚,喃喃地說著。隨後,她的手便被握住了。

    那俊美的,勾心心魄的眸子張開,長長的睫毛中,一道淩厲的光,衝過濃密的阻攔,射到華陽的身上,穿心刺骨。

    “我最大的錯,就是對你抱有幻想,害死了我三十家奴!”

    “他們……嘔……”

    華陽突然的難過,轉過頭,撫著小腹的手捂著嘴巴幹嘔起來,另一隻手,依舊被韓枼的大手捉著。

    韓枼,就那樣看著她,皺著雙眉,神色嚴峻。

    “早晚,我會弄死你肚子裏的孽種!”他惡狠狠地說話。

    華陽,便捂著嘴,痛苦地看著他。商隊首領,四十幾歲的中年漢子,他連夜趕路,朝著被秦國占領的燕國方城,懷中,揣著華陽的字條。

    方城,就在眼前,再有半天的路程。待這字條傳到,秦國,將采取怎樣的應對手段?

    華陽看著韓枼,慢慢放下小手,重新輕撫著小腹。

    “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你的呢?”

    “因為我被你騙過,沒有人可以騙我第二次,因為騙過我的,都沒有好下場。”

    “可我,現在還活著。就坐在你的麵前,告訴你,這孩子是你的。你就,沒有過一點點的動搖?”

    “沒有。你沒說一次,我對你的偽裝便會感歎一次。贏華陽,高漸離對我說過太子丹在秦國做人質時,你對他的所作所為。他從不會說謊,所以,我很感歎那樣一個女人,竟然能擺出現在的可憐模樣。你,真是個可怕的人。”

    她對太子丹做過什麽?她不記得了。可她也知道,自己,曾是個怎樣心狠手辣的人。

    可現在的她,真得,真得沒有任何的歹心。

    華陽憂傷地看著韓枼,今日的他,似乎很疲倦,即使動怒,也依舊靠著床邊。或許,可以跟他好好談談。

    華陽輕歎一口氣。

    “你對我的誤會,我不怪你,換做是我,也會如此。可我,即使選擇報仇,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韓枼,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韓枼看著華陽,眉頭微微皺著。

    “我說過了。”

    “你是說過,可那是你的真心話嗎?人與人之間,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真心交流。”

    韓枼這一次的表情是那種奇怪的,良久,他竟笑了起來。

    “贏華陽,你又在耍什麽花招?”

    華陽,定定地看著韓枼,她在看他的眼眸,看那漆黑的瞳仁裏,最能表露人心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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