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很少作陪,每次作陪,必是朝中大官,亦或是巨富豪奢,亦或是聞名天下的風流才子,她們與他們平等相交,談詩論話,溫酒吟詩,卻很少以身侍人,如一浮漂在水中的白蓮一樣,她們高貴,她們優雅,讓你踟躕著,欣賞著,讚歎著,讓你感覺如闊別多年的朋友,卻總是不敢玷汙了這份才情,這一番心思風情,總是讓恩客們別有一分心懷在裏麵。

    作為花魁,作為青樓裏的頭牌姑娘,青樓自是待她們不薄,每一個花魁,青樓都為她們布置了專門的廂房與臥室,好一點的,甚至還為她們配一兩個貼身侍奉的使喚丫頭,如同大戶人家養小姐一般養著她們,卻輕易不讓她們出來接待客人。每次接客,必是青樓迎的最重要顯貴的客人。

    花開嬌豔,正在枝頭。小小的香君此時已經能看出那種渾然天成的骨子裏的嬌媚,李貞麗更是知道香君日後必是豔驚一方的花中之魁首,女中之獨秀,所以每每與朋友相交,總是帶香君在身旁。因為李貞麗為人豪爽,多讀詩書,姿色亦是過人,故所交之輩皆是當世一等一的才子,上文言及的陳慧貞便是李貞麗的至交好友,才學更是驚人,乃是複社成員,百十年後,被稱為明末四才子之一。李貞麗將香君帶在身旁,就是要讓香君每日目之所及,耳之所聽,皆是詩書大義,期望著香君耳濡目染之下,風骨氣質亦是如這君子般不凡脫俗。

    香君自是不負期望,小小年紀便出落得如花美人,更兼溫柔得體,詩書琴畫,更是樣樣皆精。小小年紀就已熟讀詩經。待得年歲見長,更是偶爾吟得一首小詞,雖用語稍平,但個中心意,很是值得玩味,此時的李香君,已隱隱顯露出日後傲為花魁的不凡氣質了。

    蓮花的孤傲加上幽蘭一樣的芬芳,又怎能不讓人陶醉欣賞?本就媚骨自成的香君此時更是平添了一份蕙質蘭心的不俗氣質,如同一塊璞玉久經雕琢,由原來的精致耀眼變得細膩溫潤,一顰一笑,舉手之間,已迷倒眾生,隨隨便便的舉止溢出來的那一分萬難模仿的清豔之香,令年紀雖小的香君成了眾人爭相稱頌的對象。

    曾經的官家小姐,如今為教坊花魁,命乎?時乎?北燕南飛,東陽西下,曾經佳人,落為花首。可以想象,年僅十一歲的香君是如何度過這段痛苦的時光的,一方麵她為百花之首,眾人爭相追捧;一方麵回憶起曾經的平凡的美好,曾經的家裏不用小心翼翼地看人眼色,不用怕一言說錯惹人不快的時光,那又是別樣的一番快活。不變的,唯有她那蘭薰桂馥、清眸流盼的香媚氣質,宛如天生為這媚香樓而生。

    風月名班

    秦淮河旁邊的無名小花年年謝了又開,謝了又開,隻留下一個夏季難以道明淡淡幽香,可是總是被秋天無情地喚走,誰又能主宰她們的命運呢?牡丹嬌豔,桃花妖嬈,人們總是最先欣賞她們,誰又曾為這些無名的小花有過哪怕是片刻的停留?曾經繁花錦繡的秦淮河,一到了寒秋,伴著淅瀝瀝的秋雨與漫卷的秋風,也帶走了她們最後一絲的尊嚴與期望。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