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進會!主講:朱庇特。”

    我們的“型男校長”偶爾會邀請一些海外歸來的傳教士到學校給我們講課。他們與土著人接觸的機會有很多,但講課內容很少涉及土著人相對浪漫的生活方式。由於可以不按課程表上課,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一種休息。我們不喜歡聽土著人得到上帝指引後所過的生活,我們寧願多聽些茹毛飲血、同類相殘的描述。

    這段學校生活如閃電般在我的腦海中劃過,就像德國現代電影裏不停上下晃動的拚圖,一些事情褪色了,但一些場景、一些同學的麵孔依舊清晰:山德爾,大頭孩子斯考特,表情一本正經、後腦有些凸出的漢弗萊,又黑又瘦、經常感冒流鼻涕的威康,長的很像電影《奇跡》裏飾演修女情夫的那位令人生畏的助理教師,還有那個很會打架的酒館老板的兒子——不過我忘記了他的名字了……在斯皮爾曼的長笛伴奏聲中,我聽到了聖歌中的歌詞。歌詞中反複出現鮮血,主的鮮血,羔羊的鮮血;鮮血正在流淌,用鮮血洗滌。鮮血……

    恐怕我的文筆限製了我想表達的東西。目前為止,我居然對學校的實體部分隻字未提。這或許也算不上什麽大失誤,因為前麵描寫的整體氛圍對我年輕時的思想成長產生了很大影響。

    學校距我家大約一公裏,由私人建築改建而成。那所學校很有可能還在運轉,由校長的家人和親戚把持著幾乎所有的教師職位。我在此盡量不透露學校的詳細地址。這棟建築底層是一個很高、很大的房間,校長把它改建成了教室。牆壁鑲嵌了大約三英尺高的企口板,日久褪色,變成了令人作嘔的黃褐色。牆壁上方被粉刷成了白色。我想,底層的這間教室肯定是在原來建築的那間屋子基礎上擴建出來的,因為它與原建築突出的部分用的材質完全不一樣——屋頂用的是可以采光的天窗,牆壁幾乎全是玻璃結構。

    教室裏有個放在石質地板上的供暖設備——鐵爐子。鐵爐子的旁邊還有一個陶瓷濾水器,濾水器上麵是一個用繩子懸著的水罐。靠近火爐旁的牆上掛著一個用燈芯絨遮蓋住的公告牌,公告牌上的內容十分無聊:傳教士的名字、演講主題、一大串頭銜、教學大綱、互進會的朗讀主題,諸如此類。房間最後麵是一個通向圖書室的小門,圖書室裏有很多書架,上麵堆放了很多書,看起來雜亂不堪。小門的正對麵是一個講台,講台後麵的牆上掛了一塊黑板,講台上放了一張桌子,桌子的顏色跟教室的壁板一樣,同樣令人作嘔。貫穿整個房間、正對講台的是一排排桌椅,大多數排列在教室的右側。

    我們大概四十人左右,平時從房間側門進出教室,這個門連接著教室和寄存室,寄存室直接通向操場。為了弄出這個操場來,“型男校長”犧牲了他的大半個花園。操場鋪上了礫石,兩側是高牆。由於我們經常在操場上玩打鬥之類的暴力遊戲,所以膝蓋經常受傷。不過好在操場的另一端沒有礫石,在那裏礫石要給剩下的花園讓道。花園裏有大片的山莓藤和醋栗樹,一個木欄用來阻擋我們闖入,我們的校長好像對醋栗特別情有獨鍾。夏天,在上午課間活動時,我們經常看到他頭戴假牧師帽在大片醋栗樹中穿梭,半蹲著身軀,就像很有耐性的印第安鬥士在追蹤敵人留下的腳印一樣。我們對校長擁有的那片聖地是如此的敬畏,對擅入聖地可能麵臨的懲罰是如此的害怕(雖然校長從未講過那到底是何種懲罰),以至於整個校園生涯期間,我從來沒見過有哪位吃了豹子膽的小勇士敢去木欄那邊一窺究竟。所以那個木欄的象征意義要遠遠大於實際作用,盡管它連五歲的小孩都無法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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