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學生都曾想過擅自進入那片花園並親口品嚐園中的水果,但最終還是經住了考驗,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屈服於誘惑之後會麵臨怎樣的懲罰,就像南太平洋島上的土著人無法理解蔑視宗教禁忌後會麵臨什麽樣的惡果一樣,於是,另一個誘惑抵消了這個誘惑。學校高牆西側還有一個花園,裏麵有更多果樹,簡直就是一個大果園。花園主人對擅自翻牆,甚至是越牆偷窺所麵臨的懲罰都一一做了詳細地描述,但孩子們依然喜歡光顧這個花園。

    盡管主人經常暗中偵查果園,但那誘人之地,還是引得學校裏的不法之徒對它進行了多次突襲。果園的主人是個中年人,他的身體同“型男校長”一樣健壯,不過胡須更加濃密。我從未聽說過他的真名,不過我們給他起了一個綽號——施洗約翰1。我們覺得他有超乎尋常的覺察力,他總能意識到不見了的水果。我們同學間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果園裏的鴨梨就像長在他頭上的頭發,一根一根他都有數兒。一旦果園裏少了水果,哪怕隻是一個鴨梨,不出一個小時,“施洗約翰”便會現身學校,拜訪校長,之後便是可怕的報複。

    每次提起令人反感的“約翰”,我們都會在他名字前加兩個字——“俗人”,比如:“那個‘俗人約翰’正在隔壁。”這是從孩子的嘴裏說出的天真無邪的綽號,在對它做解釋前我想說,校長嘴裏經常冒出“俗人”這兩個字,意指那些過分沉迷於世俗享受、不知為死後入天國做準備的人。這個詞之所以能在我們之間流行起來,是因為它本身具有讓人極度反感的字麵意思:亂搞兩性關係——這跟校長想要表達的意思不同。我們把它當作社會下層人們口中的髒話來使用。不過“俗人”同“施洗約翰”一樣,隻是一個簡單的綽號,之所以使用“俗人”,是為了表達輕蔑(或者親切、和藹)。另外,同下層人相比,這兩個字經我們說出後有不同的效果:當挖土工人用“俗人”形容某人時,他意指這個人亂搞兩性關係,至少別人會這麽理解,但即便我們被別人聽到脫口而出這個詞,也並不會招來太多麻煩。

    也許是巧合,由於長期使用的原因,對我們來說,“俗人”這個單詞已經變得粗俗起來。每當校長向我們講解宗教戒律冒出“俗人”這兩個字時,我們就會變得很歡樂,就好比布道者用下流語言講經一般。

    對我來說這段校園生活很重要,重新回顧那段時光,我收獲了兩樣東西。其一,我突然展示出了繪畫才能。在一名教師的理解和鼓勵下,我的繪畫潛能得到了開發,他是這所學校裏唯一一個給我留下清晰記憶的教師。

    他叫皮爾森,是名藝術家,後來屈尊到這所學校任教。我們通常不會把他的作品掛在家中的牆壁上,因為解釋或定義那種畫作需要用到很多抽象的概念。有個叫桑德的同學——他父親好像與出版界有著不錯的關係——能幫我們“領悟”那些作品;通過桑德我們還知道,皮爾森老師畫的都是些裸體女人。之前皮爾森老師在“罪惡之地”——聖約翰伍德和切爾西1——生活過一段時間,房間堆滿了啤酒瓶,每天都有裸體女孩坐在他的大腿上。很顯然,這種生活必須以強勁的收入來源作為後盾,而這又取決於裸體女人畫作的市場價格。真的很難想象曾經風光一時的皮爾森先生竟會淪落到這裏。有幾個同學試圖用風流韻事來解釋這些,不過,在這裏,我沒有必要再轉述那些近乎瘋狂的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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