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帝都肆意飛舞,一直飛到氣氛如箭在弦的長芸郡。

一片雪花落在容定塵眉間,他隨手拂去。

“你說鳳隱是巫族後裔,可有證據?”容定塵的眉微微皺起,帶著旁人難以讀懂的些許怒意。

舟不渡神色如常:“自然有。宗主從巫族入手,一直往前打探了二十年內的事情,果真查到了與白鳳隱相關的蛛絲馬跡。”

“為什麽要從巫族查起?”

“你先聽我說完再問。”舟不渡冷道,“宗主查到在白鳳隱出生那年,也就是十六年前,巫族曾發生過一件大事。當時巫族一位男性長老突然暴斃,死相極其可怖,據說是死於非常厲害的蠱毒。在那位長老死後,巫族中一位身懷六甲的女子失蹤,從此再無音信。”

隻憑這些,當然不足以證明白鳳隱就是失蹤那巫族女子骨肉。舟不渡不等容定塵反駁,又繼續補充佐證。

“畢竟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宗主能夠查出的細節有限,但從一個巫族老者口中得知,失蹤那女子所懷骨肉並非尋常之軀,而是暴斃長老費盡心血煉製的肉胎蠱母。說這些,你應該能明白了吧?”

容定塵眉頭一沉,沒有回答。

不過在他心裏,答案已然擺在眼前,想要以巧合為名蒙蔽自己,他做不到。

白鳳隱曾被左靖樓作為蠱母飼養,失蹤女子所懷骨肉也曾被作為蠱母培養著,兩個人又是同年出生……若不是上天再開一個荒唐的玩笑,那麽合理推測就隻有一個。

十六年前從巫族逃走的女子為保護自己的孩子殺死長老,而後隱姓埋名混入白家,並且生下了那個還未降世就被殘忍地當做蠱母喂養的孩子。

也就是,白鳳隱。

中州曆史上,巫族曾經為這片富饒精彩的大地帶來一場空前災難,所以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朝廷權貴,又或者是江湖中人,無不對巫族萬分忌憚。

即便是容定塵,也禁不住為這個秘密緊皺起眉頭。

舟不渡給了他一段時間理清思緒,而後迎著風雪,目光平淡:“現在你知道了她的身世,還想要接近她嗎?”

沉默少頃,容定塵轉身回到屋內。

“我在朝中立於何種境地,肩上背負著多少罵名,她全部都知道,卻沒有因此疏遠我。”

“因為她不介意你的身份,所以你打算以同樣心態去包容她?”舟不渡回頭,看著容定塵拖在地上的單薄影子,“宗主一定想不到,沾染感情的你會蠢到這般地步。”

一抹輕笑漫上嘴角。

“蠢就蠢吧,誰在乎?我隻明白一件事,遇到她之後,我的生命裏不再隻有活下去這個簡單而枯燥的目的。若要為她付出些什麽,我心甘情願。她若不離,我便不棄。”

那樣堅定的語氣讓舟不渡無話可說。

到天色有些暗淡,雪越下越大時,舟不渡才在轉身的一刹,低低吐口。

“倘若你有半分動搖,我都不會說這些話。但現在,就算明知道這樣做有些殘忍,為了你日後不會後悔,我也隻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