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下午,傷口還隱隱作痛,容定塵顯得有些不耐煩:“有什麽話不能一次說完嗎?你怎麽也跟宗主學得辦事拖拉?”

舟不渡沒有理會他半開玩笑的嘲諷,單手負後,語氣清寞。

“據了解,巫族有七大禁術,其中之一是為借屍還魂,轉世重生。雖然施行這禁術的條件十分苛刻,但並非沒有先例存在,而七大禁術是隻有巫族長老和聖女才能接觸到的……你曾說,白鳳隱吐露過某個秘密,說二十年天從九幽高塔一躍而下的奇女子鳳隱就是巫族聖女,對嗎?”

不祥預感忽然籠罩容定塵。

他回頭,麵上怒色已經不加掩飾:“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其實你已經猜到,隻是不願承認、不願麵對而已。”舟不渡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眉含霜雪。

傷口開始劇烈疼痛,容定塵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

忘歸湖遇襲歸來,她性格大變、風華盡顯,與當初那個膽小懦弱的白家五小姐截然不同。她突然懂得功夫,突然知道很多本不該她知道的事情,突然之間從一個讓他瞧不起的小女人,變成了時時刻刻牽動他心弦的女子……

是啊,他早該猜到。

容定塵啞笑,茫然而又蒼涼。

那樣的笑容聽進舟不渡耳中,竟讓他那張萬年不動的淡然麵容有了幾分動容。

歎口氣舟不渡硬起心腸,聲音壓得極低:“換做其他人,我和宗主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樂於見到終於有個女人能走進你心裏。可她是鳳隱,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把這秘密隱瞞下去,畢竟她……她是害死你父母,讓你淪落到這種地步的幫凶。”

二十年前,要不是有鳳隱相助,容蕭夙根本不可能逼宮反叛、篡位稱帝。

要是沒有鳳隱,靖安帝容蕭宇和皇後也不會相繼絕望自殺,留下容定塵這個孤兒,在冰冷世間忍受痛苦,禹禹獨行。鳳隱這個名字,是無數人的噩夢,無數人的憎恨對象,這些人中也該包括他容定塵。

閉上眼,混亂思緒在腦海裏左支右突,瘋狂地想要把容定塵的腦子炸裂,痛苦表情顯而易見。

舟不渡終是有些不忍,扭頭望向窗外漫天飛雪:“宗主的意思,還是斷了吧。你和她,注定不能在一起。”

容定塵很久很久都沒有回應,仿佛成了石像一般立在那裏。

舟不渡沒有責怪他,嗬著熱氣搓了搓手。

“選在這種時候說出有些不太恰當,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最近幾天江湖中關於白鳳隱的流言已經傳開,我猜用不了多久,她的身世將不再是個秘密,屆時她必然成為武林公敵。宗主已經下令,九幽不許出麵幹涉此事,所以你也別想為她出頭。斷了這份情愫,對你也好,對鬼帝也好,都是最佳選擇。”

便是說了這些話,容定塵依舊一動不動。

“是舍是續,由你吧。”

該說的話都已說完,舟不渡披上披風,瘦長身影鑽入漫天風雪之中,獨留容定塵站在原地經受風雪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