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傷又怎麽會憔悴到那個地步?

    但是即便是這樣,即便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他也沒有向外人提起過這件事。

    他不想段啟鴻坐牢,更不希望段啟鴻有事。

    所以他叫段啟鴻閉嘴,他看到我的時候才會那麽緊張,他怕我置段啟鴻於死地。

    “沒什麽。”我搖了搖頭,看著他腰上的傷口,“你……”

    “這個?”段啟杉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傷口,“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我仍然隻是搖了搖頭,想了半天說了句:“你要保重。”然後轉身去拉車門。

    這個時候段啟杉卻抬手拉住了我的手,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啟鴻會對你下手,我沒有想到他竟然……”

    段啟鴻縱然有千百個不是,但有一件事卻說得對。

    段啟杉是在乎我的,甚至在乎我超過他自己的性命。不然他不會和陸喬飛商量好了,推我下車之後才截停車輛,這種做法無論對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來說都是冒險的舉動。

    但是,我那時候卻根本沒有考慮過他的安危。

    我腦子裏全部都隻有陸喬飛而已。

    “對不起。”我抽回了被段啟杉握住的手,勉力朝他笑了一下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段啟杉頓了一下,旋即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後搖了搖頭。

    我抬手拉開車門,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段先生,你要多保重。”

    他像是明白我的意思,朝我點了點頭。

    我側身坐進副駕駛座,蔣競昶看見我扣好安全帶,便發動了車子。

    對不起,對不起……

    風吹起的時候我好像還能聽見自己的聲音,而那聲音這一刻卻像是刀子一樣,刮擦我的耳膜。

    夜風中,我看到段啟杉站在路燈下,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纖薄得好像被風一吹,就會散掉一樣。

    陸喬飛一直睡了一天一夜都還沒有醒。

    蔣競羽原本預言他會睡十幾個小時,但是現在已經二十四小時過去了,陸喬飛都還沒有蘇醒的跡象。我不能不擔心,但除了等,我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從臥室裏走出來的時候,蔣競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腦資料。他這些天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顧陸喬飛,自己也很疲憊。我看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睜開眼的時候,我放下了一杯咖啡。

    他抬起目光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說:“謝謝。”

    “謝謝你。”我感激地看了蔣競羽一眼,這樣看,他真是長得很好看。他們兄弟兩個都是混血兒,隻不過蔣競羽更偏東方一些,神情也更隨意一些。

    蔣競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我說過吧,我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人。但是隻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有事。”他放下杯子,仍然盯著電腦屏幕說,“包括陸喬飛。”

    我垂了垂眼睫,看見他麵前的那份三明治都沒有動過。

    那天吵吵著餓了的是他,但東西買回來一口沒吃的也是他。他看我望著三明治,便笑了笑說:“整天吃這個誰受得了啊,我就說我大哥那個人對吃沒品位。”

    “我去給你買吃的吧,你想吃什麽?”

    蔣競羽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屏幕,想了想說:“隨便吧,不要是三明治就好。”忽然又看了我一眼說,“對了,我大哥跟蔣念心好像已經去買了。”

    我想了想說:“那我給你做吧。”

    蔣競羽眼睛裏有光微微一閃,毫不猶豫地說:“紅燒肉。”

    算一算,我已經有好多天沒有正經做過飯了,最近這一段時間過得亂七八糟的,沒有一刻真正停下來過,最後一次逛超市,應該就是短短給我買話梅的時候。

    我在冷櫃前挑好生肉,把其他選好的食材都放進購物車裏,推著推車到櫃台前結賬,正伸手摸皮夾子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喊:“放開我。”

    聽那聲音好聲耳熟,我轉過身果然就看到短短。

    她正同一個年輕的男人爭執,這男人有幾分眼熟,但我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男人這時候正拽著短短喊:“把東西還給我,就放你走。”

    “我說了我已經燒了,毀了,扔掉了。”短短冷冷地朝男人丟下這一句,扭頭甩手就要走,男人卻疾步追上來拉住短短說:“快把東西還給我!”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扔了,燒了,毀了,扔掉了,沒有了!”

    男人眼睛裏露出憤怒的光芒,我猛地想起來,這個男人不就是那天短短進警局的時候,被打傷的那個人?那天他一口咬定短短偷了他的東西,看來倒像是真的。

    那時的他十分狼狽我沒有看清楚,現在仔細看,卻原來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臉白白的,十足的書生氣。想來能被短短打傷的,又豈會是彪形大漢。

    “把東西還給我,不然你別想走!”男人惱火起來。

    “放開我,你快放開我。”短短也叫囂起來。

    周圍圍觀的人開始躲了起來,我覺得不妙,正要上前幫忙,短短卻突然一口咬在男人的手上。男人吃痛起來,甩手朝短短臉上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你居然打我。”短短猛地發起飆來。

    卻在這時候肩膀被人用力扣住,短短一扭頭,不知道蔣競昶是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冷著一張臉。短短被嚇了一跳,蔣競昶都不等她說話,兜手就把男人掀翻在地。

    我推著推車的手頓了一下,圍觀的群眾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男人被打倒在地,羞辱難當,奮力地爬了起來,趁著蔣競昶轉身的一刹那,猛然抓住他肩膀揮出一拳。

    蔣競昶身形本來就很高大,男人雖然不矮,但絕對不會是蔣競昶的對手。但是……事情就是那麽不巧,也不知道是男人的袖扣還是手表,一拳揮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就擦過蔣競昶的側臉,清晰地留下了一道血痕。

    蔣競昶大概是疼了,微微皺了皺眉頭,抬手輕輕一抹,指尖上沾了淡淡的血痕。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紛紛看向男人。

    大概每個人都認為隻要蔣競昶一根手指頭就能把男人摔得粉身碎骨,但是蔣競昶卻沒有動。

    反倒是短短在看到蔣競昶臉上的傷口之後,突然臉色煞白,然後猛地抓起手邊的卷筒紙像瘋了一樣朝男人甩了過去,大聲吼著道:“你幹什麽打我男人?憑什麽打我男人?你這個王八蛋!”

    男人本來無意傷人,看到蔣競昶流血自己也嚇到了,這時候被短短一頓拳打腳踢,招架不及險些就要被打倒在地,急著反抗,拉過一旁貨架上的東西朝短短砸過去。

    短短猛地後退了一步,下一秒鍾那東西生生撞在蔣競昶的手臂上,跌了個粉碎。卻原來是一隻無辜的小板凳,男人看著碎了一地的木屑,表情瞬間僵滯。

    他慢慢地退了一步,下一秒鍾扭頭就跑。

    短短要追,卻被蔣競昶拉住了,圍觀的人群這時候匆忙地散了,似乎都怕成為蔣競昶的下一個目標。而我卻還是站在那裏,都忘了要躲開。

    蔣競昶這時候目光微微一頓,看見了我。

    我有些尷尬,倒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反倒是他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朝我點了點頭說:“司徒小姐。”

    消毒水噴在傷口上,發出嗞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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