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競羽撕下一塊膠布貼住針管,又從盤子裏拿起推針。

    我的心一直都吊在嗓子眼沒有放下來過,蔣競羽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一把刀,在我心上慢慢地割開一道口子。短短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相對來說,站在床另一邊的蔣競昶要鎮定多了。

    也許蔣競昶從來都是這麽鎮定,沒什麽能打亂他的步子。

    在前麵兩輛車子發現不妥而折返回趕到現場的時候,所有人都為這場麵驚呆了。

    隻有蔣競昶走上來扶起陸喬飛,短短驚慌失措間要叫救護車,卻被蔣競昶抬手攔住,同時說:“讓競羽過來。”蔣競羽也是在那一刻才回過神來,匆忙幫著蔣競昶把陸喬飛搬上了他們的車。

    他們沒有把陸喬飛送進醫院,而是把他安頓在蔣競昶的公寓裏。

    有兩個醫生世家的醫生在這裏,也許應該比讓陸喬飛在醫院裏更讓人放心,但我還是害怕。

    害怕陸喬飛就那樣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蔣競羽推完了最後一針針劑之後,才放下針管看向我們說:“沒事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我有些不放心地說:“我留下來陪他。”

    “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你留下來也沒有用。”蔣競昶冷靜地看了我一眼,“而且,你的傷口也需要處理一下。”

    都不等我再開口,蔣競羽已經一把拉過我,將我拽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然後打開藥箱從裏麵找出消毒水和紗布、創可貼,用鑷子夾住酒精棉球小心地替我清洗傷口。

    “這麽好看的一張臉,留下疤多可惜。”蔣競羽半開玩笑地說。我沒有心思開玩笑,隻是看著臥室的門:“陸喬飛他……真的不要緊嗎……不用去醫院嗎?”

    “醫院也是我家開的,要什麽東西讓他們送過來就是了。”蔣競昶淡淡地看了蔣競羽一眼,“競羽一個人能頂大半個胸外科,你不用擔心了。”

    “過獎過獎。”蔣競羽笑了笑,在我臉上貼了個創可貼。

    “陸喬飛隻是太累了,吊著營養針睡一覺就沒事了。”蔣競昶拿過來一杯熱飲放到我麵前說,“你有時間擔心他,不如先照顧好你自己。”

    他說得都對,但是我做不到。

    “是,有那個時間站著發呆,不如你們倆去給我買點吃的。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沒吃過什麽東西。”蔣競羽開始給我包紮手臂上的傷,突然抬頭看了蔣競昶一眼,“我餓死了,你那大半個胸外科就該關門大吉了。”

    蔣競昶不冷不熱地斜了他一眼,屋子裏的座機響了。

    短短喊了一聲“我去接”就匆匆跑了過去。幾分鍾後她掛了電話看向我說:“是警局打來的。”看了看蔣家兄弟,才又說,“說是要由美去協助調查交通意外的事。”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但我這時心煩意亂,哪裏還有心思考慮別的事情,更何況協助調查。

    “去吧。”蔣競昶看著蔣競羽替我綁好紗布,又說,“反正在這裏等著你隻會更心煩而已,沒有十幾個小時陸喬飛醒不過來,競羽會在這裏替你看著他。”

    “你倒是挺會安排人。”蔣競羽合上醫藥箱,扭頭看著我說,“不過我大哥說的倒是沒錯,陸喬飛沒有十幾個小時醒不過來,你坐著也是幹熬。”

    我點了點頭,短短立刻說:“我陪你去。”

    “你待在家裏別亂跑。”都不等我拒絕短短,蔣競昶卻已經拿起一旁的外套,說,“我開車送她去。”

    短短嘟了嘟嘴,蔣競昶這個人從來都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警局裏還是熱熱鬧鬧的,這兩天我已經來了不下三次警局,對這個地方不再那麽陌生而恐懼了。警員帶著我上了電梯到二樓,進了一間大辦公室。

    段啟杉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像是在等人,看到我進來的一刹那,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到我身邊蔣競昶的時候,卻又沉默下來。

    段啟鴻正坐在另一張桌子上,看到我進來,先是一驚,然後竟是笑了一下,嘟囔了一句:“竟然沒事。”

    事故發生的時候,我記得他的車被段啟杉撞停,這時候他臉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並且還沒有經過處理。那樣子看起來,真是狼狽。

    然後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段啟杉道:“你一定很高興吧,司徒由美她居然沒事,真是好可惜。我真想看看她要是死了,你該是多傷心的樣子。”

    “你閉嘴!”段啟杉上前揪住了段啟鴻的衣領,段啟鴻幾乎是被他半拎起來的,臉上卻依然掛著肆無忌憚的笑容道:“怎麽?你害怕了嗎?你段啟杉也有害怕的時候嗎?你不是連我拿刀捅你都不怕嗎?怎麽這個女人的死活倒讓你害怕了嗎?”

    我聽段啟鴻這麽一說,心驚得一跳,仔細看過去,段啟杉臉上也有傷,而身上右下腹的地方,正隱隱有血跡從白襯衫裏滲出來。

    看起來並不像是剛剛的傷,如果是剛才的新傷,這會兒也不可能已經包紮得這麽好了,也不會隻是有隱隱的血跡滲出來。

    “我叫你閉嘴!”段啟杉抬高了聲音。

    段啟鴻突然抬起手肘往段啟杉右下腹的傷口撞了過去,沒有防備的段啟杉疼得吸了一口氣,彎著身子差點跪下去。一名警官立刻按住段啟鴻道:“你幹什麽,肇事殺人不夠,你還要加一條故意傷人才圓滿了。”

    “告我啊!”盡管被那警官按住,段啟鴻卻還是奮力掙紮著朝段啟杉道,“有本事你殺了我,不然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我轉過目光,段啟杉撐著桌子站著,咬著牙像是在忍著巨大的疼痛,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帶我進來的那名警官這時候終於從辦公室出來,朝我一抬手道:“司徒小姐,我們到詢問室裏去談吧。”

    “不用了。”我看向那警官道,“沒有什麽故意肇事……也沒有什麽故意殺人……隻不過是普通的交通意外罷了。”

    我看到段啟杉的表情猛然一怔,段啟鴻也像是吃了一驚。

    而我隻是淡淡地看了段啟鴻一眼說:“我不認識這個人,一定是誤會了。”

    警官也驚呆了,看了看段啟鴻,又看了看我說:“司徒小姐,路口的監控可是顯示說他的車子一直追著你不放,差一點……”

    “是我們的刹車出了問題。”我看了看段啟鴻,“跟他沒有關係。”

    警官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段啟鴻卻感到好笑似的笑了起來,詢問他的警官立刻起身吼道:“幹什麽,你!”

    我看了警官一眼說:“沒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警官木訥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蔣競昶。

    相信之前因為陸喬飛的事,蔣競昶在這個警局裏的威嚴他們也都見識過了,所以這時候他們看看蔣競昶,又看看我,不敢輕舉妄動。

    “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先走了。”蔣競昶看大家都不說話,就丟下這麽一句,然後抬手護著我,將我送出辦公室大門。

    走到警局門口蔣競昶正拉車門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人喊我:“由美。”

    我一轉身,就看到段啟杉追了出來。

    蔣競昶看看我,像是在征詢我的意思。我點了點頭,他才關上車門,轉身走到另一邊,側身坐進了駕駛座。

    段啟杉跑得有些急,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才對我說:“謝謝你。”

    我看了看他臉上和身上的傷,我之前根本都沒有發現過他身上有這樣嚴重的傷口。段啟鴻說的那一刀應該是在他失蹤之前就發生了,但我去找段啟杉,看到他筋疲力盡的時候卻沒有想過他身上原來是有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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