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麵食品種很多,隻餅類就有大餅、烤餅、芝麻燒餅、油酥燒餅、麻醬燒餅、缸爐燒餅、羅絲轉燒餅、什錦燒餅、牛舌餅等若幹種。老天津衛有一種麵食也被稱作“餅”,但又不在餅類之列,而是作為一種季節性糕點出售,那就是春夏之交;藤蘿花開時的節令食品——藤蘿餅。

藤蘿花可以做食用,現在知道的人已經不多。藤蘿是紫藤的俗稱,落葉蔓生木本植物,夏至前後開紫色花,豔麗而有玫瑰香味,花瓣製成蜜餞後可以做餡,用來製作糕點。餅是用白麵薄酥包裹藤蘿花餡兒做成,底下用微火烘烤,上麵撒以鮮藤蘿花瓣,看上去色澤鮮豔,吃起來一股清新花香。

作家梁實秋提到“吃事”時寫道“開春吃春餅,隨後黃花魚上市,緊接著大頭魚也來了,恰巧這時候後院花椒樹發芽,正好掐下來烹魚。魚季過後,青蛤當今。紫藤花開,吃藤蘿餅,玫瑰花開,吃玫瑰餅;還有棗泥大花糕。緊接著是……”可見藤蘿餅是北方人春天必吃的美食。

另一件值得一說的事兒是,藤蘿餅一般都是當天製作,當天銷售一空,而且從不破現做現賣的規矩,當然您也可以裝盒買回家去。如果今天買不到,對不起,您隻好等明天,這就叫“好吃不多給”。

在天津大多是糕點店製作和出售藤蘿餅,像清真桂順齋、玉生香、南味兒的稻鄉村、冠生園都有出售。每逢進入夏季糕點店門前就豎立“本店收買鮮藤蘿花”的木牌,收購藤蘿花,一些老字號還直接從花園收購藤蘿花,借以保證原料供應。據說,老字號祥德齋,就因為能從天津著名的水西莊包購藤蘿花,得以使藤蘿餅批量製作,保證了店麵的充足貨源,因而祥德齋的藤蘿餅在老天津衛是很有名氣的。

天津著名作家聞樹國回憶少年品嚐藤蘿餅時寫道,“……第一張餅才剛切開,一股有點膩人的香味兒便彌散開來,是麻醬的香味兒和紫藤蘿花兒的香味兒攪和在一起的濃香,一瞬間就彌漫了我們居住的平房小院兒。院子裏的幾戶鄰居,都從屋子裏走出來,衝著我們屋子喊:‘做嘛好吃的了,這麽香?’奶奶就趕緊把那張新餅切成好幾角,然後一邊對院裏的鄰居應和著,一邊吩咐我:‘去,拿給大夥兒嚐嚐。……’”這一個“嚐”字,足以見得藤蘿餅的滋味的確誘人。

說起來,藤蘿餅並不是天津衛的專利,北方許多地方都有。我小的時候住在北京,就有許多餑餑鋪做藤蘿餅,每年春天我們都能大飽口福。那時,最有名的要數中山公園長美軒的藤蘿餅。那裏的藤蘿餅有兩大特色,一是現摘現做,所用原料是公園裏一架架盛開的紫藤花,摘下洗淨立即用白糖醃製為餡兒,十分新鮮,保持了藤蘿花的色澤和清香;二是現做現賣,出爐是熱的,既酥且香,餡大皮薄,工藝考究,這是餑餑鋪賣的藤蘿餅比不了的。茶座兒設在兩三架爬滿紫藤的花架中間,三五友人坐在一串串參差懸垂的淡紫色藤蘿花下,飲一壺江南茗片,品嚐些許鮮香藤蘿餅,真可謂天上人間。

如今藤蘿餅在天津早已絕跡。為了找尋那份遙遠的回憶,今年春天我專程到北京中山公園看望了那些滄桑的紫藤,打聽到東城有家傳統風味餑餑鋪賣藤蘿餅,我立刻慕名前往品嚐,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但售貨員說是因為藤蘿花收購不上來早已斷檔了,既然如此隻好作罷,但那些枝葉纏繞的藤蘿樹還是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淡紫色的濃鬱芬芳,在我心裏種下了一份久久不能忘懷的思念。